我這一輩子

第17章 柳家大院(1)[第1頁/共4頁]

提起孩子來了,的確地說不上來他們都叫甚麼。院子裡的孩子充足一混成旅,怎能記得清楚呢?男女倒好分,歸正能光眼子就光著。在院子裡走道總得謹慎點;一慌,不定踩在誰的身上呢。踩了誰也得鬨一場氣。大人全憋著一肚子委曲,可不就抓個碴兒吵一陣吧。越窮,孩子越多,莫非貧民就不該養孩子?不過,貧民也真得想個彆例。這群小光眼子將來都乾甚麼去呢?又跟我的兒子一樣,拉洋車?我倒不是說拉洋車就低的,我是說人就不該當拉車;人嘛,當牲口?但是,好些個還活不到能拉車的年紀呢。本年春季鬨瘟疹,死了一多量。最愛打孩子的爸爸也咧著大嘴哭,本身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但是哭完也就完了,小席頭一卷,夾出城去;死了就死了,省吃是真的。腰裡冇錢心似鐵,我常這麼說。這不像一句話,是得想個彆例!

王家是住兩間房。老王和我算是柳家大院裡最“文明”的人了。“文明”是三孫子,話先說在頭裡。我是算命的先生,麵前的字兒頗念一氣。每天我看倆大子的晚報。“文明”人,就憑看篇晚報,彆裝孫子啦!老王是給一家洋人當花匠,總算混著洋事。實在他會蒔花不會,他本身曉得;如果不會的話,大抵他也不肯說。給洋人院裡剪草皮的或許叫作花匠;不管怎說吧,老王有點好吹。有甚麼意義?剪草皮又如何低得呢?老王想不開這一層。要不如何貧民冇轉機呢?窮不是,還好吹兩句!大院裡如許的人多了,老跟“文明”人學,彷彿“文明”人的吹鬍子瞪眼睛是該當應分。歸正他掙錢未幾,花匠也罷,草匠也罷。

除了我們三家子,人家還多著呢。但是我隻提這三家子就夠了。我不是說柳家大院出了性命嗎?死的就是王家阿誰小媳婦。我說過她像窩窩頭,這可不是拿死人打哈哈。我也不是說她“的確”像窩窩頭。我是替她難受,替和她差未幾的女人媳婦們難受。我就常思考,憑甚麼好好的一個女人,養成像窩窩頭呢?從小兒不得吃,不得喝,還能油光水滑的嗎?是,不錯,但是憑甚麼呢?

小王呢,石廠子在城外,不住在家裡。十天半月地返來一趟,必然揍媳婦一頓。在我們的柳家大院,揍兒媳婦是家常便飯。誰叫老婆吃著男人漢呢?誰叫孃家使了彩禮呢?捱揍是該當的。但是小王本來能夠不揍媳婦,因為他等閒不回家來,還情願回回鬨氣嗎?哼,有老王和二妞在中間嘰咕啊。老王罰兒媳婦捱餓,跪著;到底不能親身動手打,他是自居為“文明”人的,哪能落個公公打兒媳婦呢?以是調撥兒子去打;他曉得兒子是石工,打一回勝似彆人打五回的。兒子打完了媳婦,他對兒子和藹極了。二妞呢,固然常擰嫂子的胳臂,可也究竟是不過癮,恨不能看著哥哥把嫂子當作石頭,一下子捶碎才痛快。我奉告你,一個女人如果看不起另一個女人的,那就是活仇家。二妞自居女門生;嫂子不過是花一百塊錢買來的一個活窩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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