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輩子

第17章 柳家大院(1)[第2頁/共4頁]

張二和我的兒子同業,拉車。他的嘴也不善,喝倆銅子的“貓尿”能把全院的人說暈了;窮嚼!我就討厭窮嚼,固然張二不是壞心腸的人。張二有三個小孩,大的撿煤核,二的滾車轍,三的滿院爬。

除了我們兩家,就得算張二是老住戶了;已經在這兒住了六個多月。固然欠下倆月的房錢,但是還對於著冇叫房東給攆出去。張二的媳婦嘴真甜甘,會說話;這或者就是還冇叫攆出去的啟事。天然她隻是在要房租來的時候嘴甜甘;房東一回身,你聽她阿誰罵。誰能不罵房東呢;就憑那麼一間狗窩,一月也要一塊半錢?!但是誰也冇有她罵得那麼到家,那麼解氣。連我這老頭子都有點愛上她了,不為彆的。她真會罵。但是,任憑如何罵,一間狗窩還是一塊半錢。這麼一想,我又不愛她了。冇真章兒,罵罵算得了甚麼呢。

小王呢,石廠子在城外,不住在家裡。十天半月地返來一趟,必然揍媳婦一頓。在我們的柳家大院,揍兒媳婦是家常便飯。誰叫老婆吃著男人漢呢?誰叫孃家使了彩禮呢?捱揍是該當的。但是小王本來能夠不揍媳婦,因為他等閒不回家來,還情願回回鬨氣嗎?哼,有老王和二妞在中間嘰咕啊。老王罰兒媳婦捱餓,跪著;到底不能親身動手打,他是自居為“文明”人的,哪能落個公公打兒媳婦呢?以是調撥兒子去打;他曉得兒子是石工,打一回勝似彆人打五回的。兒子打完了媳婦,他對兒子和藹極了。二妞呢,固然常擰嫂子的胳臂,可也究竟是不過癮,恨不能看著哥哥把嫂子當作石頭,一下子捶碎才痛快。我奉告你,一個女人如果看不起另一個女人的,那就是活仇家。二妞自居女門生;嫂子不過是花一百塊錢買來的一個活窩窩頭。

事情可不能由這兒提及,得打頭兒來。先交代我本身吧,我是個算命的先生。我也賣過酸棗、落花生甚麼的,那但是先前的事了。現在我在街上擺卦攤,好了呢,一天也抓弄個三毛五毛的。老伴兒早死了,兒子拉洋車。我們爺兒倆住著柳家大院的一間北房。

提起孩子來了,的確地說不上來他們都叫甚麼。院子裡的孩子充足一混成旅,怎能記得清楚呢?男女倒好分,歸正能光眼子就光著。在院子裡走道總得謹慎點;一慌,不定踩在誰的身上呢。踩了誰也得鬨一場氣。大人全憋著一肚子委曲,可不就抓個碴兒吵一陣吧。越窮,孩子越多,莫非貧民就不該養孩子?不過,貧民也真得想個彆例。這群小光眼子將來都乾甚麼去呢?又跟我的兒子一樣,拉洋車?我倒不是說拉洋車就低的,我是說人就不該當拉車;人嘛,當牲口?但是,好些個還活不到能拉車的年紀呢。本年春季鬨瘟疹,死了一多量。最愛打孩子的爸爸也咧著大嘴哭,本身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但是哭完也就完了,小席頭一卷,夾出城去;死了就死了,省吃是真的。腰裡冇錢心似鐵,我常這麼說。這不像一句話,是得想個彆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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