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滿長安道（8）[第2頁/共4頁]

好似他從不識得長安似的，好似他從不知，他另有一個女兒，被他丟棄在這長安燈影不照的陋巷。

我天然曉得兄長的心機，可兄長傻吶！——我與君上同坐一桌，便能讓君上愛我疼我麼？我纔不當這燒火棍，杵人眼窩子。

隻要“長安”，纔是我的家。

那是十一歲時的計量，那樣……純真。

“兄長不難堪，”他說，“思兒自幼流浪，好是不幸！三載前，得歸漢宮，竟不得於君親前教養，若地府下的母親得知……該如何肉痛。”

君王蹙眉，他有標緻的眉峰，通俗的眼，映著碎光流轉的長安，好像明石曜曜。君王喜怒不形於色，隻掬著一寸嚴肅，三分氣度，無人能忖君王心中所思為何。

天子四目一轉，向周身捅了捅：“坐，都坐下，奭兒——你也來一碗，和緩和緩！”

分袂三載，我終有一天又回到我的長安。

我搓搓手，嗬了口氣，道：“兄長，思兒生辰那天，我在上林苑閒晃……你猜，我撞著了甚麼？”

如此，我們將在陋巷的家裡相逢，像很多年前那樣，家裡有阿孃，有嬤嬤，另有二丫。二丫會爬樹，會翻牆，會欺負二毛。

憑早說嘛！

兄長張了張嘴，想說甚麼，卻又生生嚥了歸去。

也在這夜色長安，也在這家國大漢，這天底下最癡情的帝王曾與他的故後有過如何一段動聽的故事。

長安早已冇有我的家了。

我們一行無人敢坐，自是瞧著聖上大快朵頤。我內心煩著，心說累呢，又不是皇宮，憑誰守著端方，餓壞了肚子！按我的想頭，天然是……咱一塊兒坐下來，熱熱地過肚一碗，多好！

有甚奇特呢？我自小便知，我不招君父愛，自是躲得遠遠兒，怎會平白惹君父煩心？

“傻丫頭，你就愛玩兒。”

曾有君王慕戀他長安富強的模樣，不知用了多少的和順，揉進這夜色裡。不知多少年前，是否也有大漢的君王，在燈火通徹的上元燈節，路經長安。

公然，父皇不再說話了，悄悄將頭撇過，領我們逛長安城。兄長隨駕，天然謹慎再加謹慎，我本不愛說話，便埋頭跟著兄長，心頭策畫，若得機會，必一頭紮入長安夜色中，再不轉頭。

夜更濃。像是將上元節搖擺的碎光都要鎖住了。我揉了揉眼睛，摸出一個銅板換來的蠟燭，悄悄將它吹亮。風很大，大得差點要將我懷裡的燭光吹滅。

阿孃會給二丫講故事。

我騎在牆上，好怕要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