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滿長安道（4）[第2頁/共4頁]

“不是，”他笑了笑，又摸摸我的頭，“父皇也馳念你。”

本來敬武的命，在君父眼中，亦不過如此。

兄長謁了謁，道：“兒拜見母妃，恭祝母妃千歲永泰，長樂無極。”

比如女兒敬武。

“兄長，聽阿孃和嬤嬤說，是你要接我返來？”

他矮下腰，為我清算裙裾，寵溺地笑笑：“思兒，椒房殿有的是好吃玩意兒，兄長帶你去！”又說：“椒房殿住著的是王皇後，並非我們的娘，但是我們要尊敬她——”

原是如許。難怪王皇後如許和順可善，已被君父頒詔奉為皇後，太子卻仍稱她“母妃”。

君王威儀，初度見麵，是他解釋於我的。

椒房的宮燈退出兩行，挑燈宮人身姿嫋娜，盈盈列開，這宮燈是暗的，帶著一點暖的溫色。像山裡飛起的團簇螢火，抓在手裡，怕是也要化了呢。

他便笑著讓了讓，將我推至跟前：“這是敬武，你認認。”

“兄長，”我小聲說，“我不喜好這裡……”

“……皇後，不是我們的娘麼？”

厥後我與兄長並立城頭，於上元夜偕百姓共度佳節，君父的長安，人頭攢動，城樓下，皆昂首稱萬歲。我便杵著，眼瞧君父冷眼旁觀，便想：君父的百姓，可會曉得，他們有著天底下最密意的君王？

宮女子在兄長邊上輕聲：“太子殿下，皇後孃娘很快便來，現在正梳洗。”

這裡，也曾經是我母親的椒房。

中宮椒房殿，那是天底下最繁華的宮室。兄長說，這裡曾是我們孃的家。如果她還在，那也會是我和兄長的家。

因跪：“敬武拜見母後，願母後長樂無極。”

但她麵上的欣喜隻一瞬便疇昔了，她有些露怯地瞧了眼太子——

東宮生來暖和可親，宮女子在他麵前便也不拘束，輕笑著說：“娘娘一聽太子攜公主來謁，便歡暢得不知如何地，這會子哪能不盛裝呢……”

兄長一愣，眼睛裡俄然閃過悲色：“我去求父皇，等你再長大些再搬宜春/宮，兄長也……捨不得你。”

兄長說：“思兒，我們不說這些，我帶你去謁中宮。”

太子愣住。我瞧得清楚，他的眼睛裡汪汪的，懸著無數的淚，彷彿隻要略一抬眼皮，那淚珠兒便要湧了出來。

他那樣嚴肅，那樣高高在上。朝上老臣鬢髮已斑，卻跪在我丁壯的父親麵前，惕惕然，怊怊然。

略一動，眼淚竟攀滿臉頰！

她是我的母親，是我歸漢宮後，除兄長以外宮裡獨一對我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