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秋 南園遺愛

第3章 雪滿長安道(3)[第1頁/共4頁]

我吸了吸鼻子,跟在了阿孃和嬤嬤身後。

他瞧見了我。眼神一刻也不肯分開了,明顯地盯著我瞧。我也迎視他,心想,這不知哪來的達官權貴到底要做甚麼?

阿孃眼裡淚汪汪的,原是為這般。他們都懂。

我愣愣站在那邊。

阿孃不敢向之前那樣隨口同我說話,她仍跪著,動也不敢動,隻說:“二丫,稱‘兄長’——”

東宮太子忿忿不平,道:“君父,兒臣將思兒接了返來,您……不歡愉麼?兒臣請旨,將思兒接入東宮,與兒臣一同習學,望陛下準。”

他承皇祚是依天命,不幸東宮,隻長我三歲,小小年紀便肩扛重擔。他的童年,毫不會像我一樣冇心冇肺,亦不能如我一樣,堪堪稚兒,隻曉得玩鬨。

阿孃瞧了眼嬤嬤,嬤嬤也瞧了瞧阿孃,然後,她們像是約好了似的,膝行爬向前,在輦中人走來的陣前,恭肅伏地:

我當時小,又不肯好好兒讀書,天然不曉得,這“諡號”,顯達中故去之人纔有。我與兄長的娘,早早地過世,葬在了杜陵南園。

我站在阿孃邊上,昂首看他,他的眉微微地蹙起,明不是故作鬱結,小小年紀,麵上卻如何也擋不了這發自內心的沉重與悲色。

我生來為人所惡,便是多年今後,君父贈我一句——“生而克母”,我亦無可回嘴。

我彎了彎腿,想要學著嬤嬤的樣兒跪下來。嬤嬤阻了我:“……丫丫,你不必,他若要你跪,你再跪。”

“我爹是誰?”我仰起臉,問。

這半點也不似長安城嘰嘰喳喳愛瞧熱烈的天子百姓了。

我站在門口,迎著的,是一座金色煌煌的輦,再前麵,跟著老長排的從侍保護。我長這麼大,冇見過這般的陣仗。

我犟:“我不走。”

鳳闕階下,瓊樓高閣之上,柳色年年,雪色新新,我見過萬國衣冠朝拜冕旒,暮年的朝臣在君父的權杖下叩首如搗蒜。從這裡始,君父的大將曾征發,從這裡始,我大漢的天下寸寸拓延,榮光萬丈。

卻有些悲傷的意義。

阿孃和嬤嬤一起迎去都不肯昂首,淺伏著身,懼懼又極恭敬的模樣。待行至宅門外,便委地長跪。此時一溜兒執戟“黑麪神”也寂然不語,跪得極度方。

我點頭。

是陛下討厭我,便礙於東宮接回了我,亦是能丟則丟,丟得遠遠兒,本身瞧不見,內心也不膩煩。

我長跪,聽不懂兄長在說甚麼,但君上的眸光倒是一寸冷過一寸,冕冠十二旒遮了滿額,旒珠下那一雙眼睛直如凝了霜色,冷覷著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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