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袖裡乾坤臥潛龍[第1頁/共5頁]

“是！”簡短而有力的聲音落入雨幕當中，莫不平昂首問道：“娘娘，皇上可有好轉？”

雨落如注，瓢潑而下，激濺在開闊的白石廣場之上，水花成片。莊嚴寂靜的大正宮覆蓋在雨勢當中，遠遠恍惚成一片浮金琉璃。

斯惟雲心中已然雪亮。皇上近年來汲引豪門將相，懲貪腐，任循吏，步步削奪士族重權。鳳家已覺利刃在頸，危急四伏，不欲坐以待斃，竟勾搭太醫暗害皇上，企圖反戈而擊，顛覆天日。這些年來清查虧空獲咎無數門閥權貴，朝中多少人對他斯惟雲恨之入骨，一旦士族掌權，定不會放過他和杜君述等人，方纔皇後在武台殿將他貶黜至湖州，本來竟是明貶實保。

燈下淚痕在卿塵臉上映出淡淡清光，他的話讓她心底一酸，輕聲道：“但是那一箭，也差點兒讓我落空了你。”

卿塵心頭一陣扯破般地劇痛，身子竟微微一晃，幾乎站立不穩，忽見晏奚急倉促自內裡奔了出來，到了近前撲跪在濕地上，衝動得連聲音都走了調：“娘娘！皇上……皇上醒了！”

“玄甲軍將士枕戈待旦，隨時聽候調遣！”

卿塵愣愕：“四哥？”

夜天淩倦怠地向後靠去，唇邊笑意緩緩加深：“不過一箭罷了，還是值得。隻可惜那竹屋毀在了火中，等哪一日我們歸去，重新建一個給你。”

他的聲音因衰弱而嘶啞，卻如此實在地就在耳邊。卿塵終究昂首，凝眸看向了他，卻隻一眼，便淚落襟前。明顯止不住的淚，卻偏又笑著，眸光清清澈澈，春波般柔亮，幾可鑒人。

卿塵伸手握住他，十指相扣，內心隻餘柔嫩一片。夜天淩微微扭頭過來：“放舟五湖，遨遊四海，你想先去那裡，東海嗎？”

“在西廳。”

夜天淩吃力地抬手撫上她的肩頭，啞聲問道：“下雨了嗎，如何渾身都濕透了？”

卿塵凝眸於他，悄悄轉出一笑：“隻要你在，四海皆是我家，那邊都一樣。”

舉目之下雨幕蒼茫，六合間一片無止無儘的溫馨，心中冇有一絲念想，似被這雨沖刷得非常潔淨。心靈跟著大雨無垠伸展，幾與這六合融為一體，每一滴雨都清楚，澆注心頭，透辟淋漓。

“稟娘娘，十八鐵衛已護送斯大人順利出城！”

卿塵身子微微顫栗，喉間澀楚難當，多少話語堵在那邊，卻一句都不能言。他的手很涼，渾身冇有分毫暖意，她亦冷如雪人普通，隻是難抑顫抖。肌膚相貼，擁抱間獨一的溫熱自心口漾起，暖和著相互的冷，相互的孤零。一層綃帳，方寸六合，靜得冇有一絲聲氣，唯有兩人的呼吸膠葛如縷，夜天淩悄悄拍著她的後背，淡淡笑了：“不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