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第28章 (3)[第1頁/共4頁]

夏,蒲月,丁卯,日有食之,既。

春,正月,複髮長安六百裡內男女十四萬五千人城長安,三旬日罷。

以宗室女為公主,嫁匈奴冒頓單於。是時,冒頓方強,為書,使使遺高後,辭極褻嫚。高後大怒,召將相大臣,議斬其使者,出兵擊之。樊噲曰:“臣願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中郎將季布曰:“噲可斬也!前匈奴圍高帝於平城,漢兵三十二萬,噲為大將軍,不能得救。今歌吟之聲未絕,傷夷者甫起,而噲欲動搖天下,妄言以十萬眾橫行,是麵謾也。且蠻夷比方禽獸,得其善言不敷喜,惡言不敷怒也。”高後曰:“善!”令大謁者張釋報書,深自謙遜以謝之,並遺以車二乘,馬二駟。冒頓複使使來謝,曰:“何嘗聞中國禮義,陛下幸而赦之。”因獻馬,遂和親。

二年戊申,公元前一九三年冬,十月,齊悼惠王來朝,飲於太後前。帝以齊王,兄也,置之上坐。太後怒,酌毒酒置前,賜齊王為壽。齊王起,帝亦起取卮;太後恐,自起泛帝卮。齊王怪之,因不敢飲,佯醉去;問知其鴆,大恐。齊內史士說王,使獻城陽郡為魯元公主湯沐邑。太後喜,乃罷歸齊王。

初,高帝病甚,人有惡樊噲,雲:“黨於呂氏,即一日上晏駕,欲以兵誅趙王快意之屬。”帝大怒,用陳平謀,召絳侯周勃受詔床下,曰:“陳平亟馳傳載勃代噲將;平至軍中,即斬噲頭!”二人既受詔,馳傳,未至軍,行計之曰:“樊噲,帝之故交也,功多,且又呂後弟呂之夫,有親且貴。帝以仇怒故欲斬之,則恐悔怨;寧囚而致上,上自誅之。”未至軍,為壇,以節召樊噲。噲受詔,即反接,載檻車傳詣長安;而令絳侯勃代將,將兵定燕反縣。平行,聞帝崩,畏呂讒之於太後,乃馳傳先去。逢使者,詔平與灌嬰屯滎陽。平受詔,立複馳至宮,哭殊悲;因固請得宿衛中。太後乃覺得郎中令,使傅教惠帝。是後呂讒乃不得行。樊噲至,則赦,複爵邑。

臣光曰:過者,人之所必不免也,惟聖賢為能知而改之。古之聖王,患其有過而不自知也,故設誹謗之木,置敢諫之鼓,豈畏百姓之聞其過哉!是以仲虺美成湯曰:“改過不吝。”傅說戒高宗曰:“無恥過作非。”由是觀之,則為人君者,固不以無過為賢,而以改過成美也。今叔孫通諫孝惠,乃雲“人主無過舉”,是教人君以文過遂非也,豈不繆哉!

癸巳,以曹參為相國。參聞何薨,告舍人:“趣治行!吾將入相。”居無何,使者果召參。始,參微時,與蕭何善;及為將相,有隙;至何且死,所推賢唯參。參代何為相,發難無所變動,一遵何束縛:擇郡國吏木訥於文辭、重厚父老,即召除為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務申明者,輒斥去之。日夜飲醇酒。卿、大夫以下吏及來賓見參不事事,來者皆欲有言,參輒飲以醇酒;間欲有所言,複飲之,醉而後去,終莫得開說,覺得常。見人有細過,專掩匿覆蓋之,府中無事。參子窋為中大夫。帝怪相國不治事,覺得“豈少朕與?”使窋歸,以其私問參。參怒,笞窋二百,曰:“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當言也!”至朝時,帝讓參曰:“乃者我使諫君也。”參免冠謝曰:“陛下內省聖武孰與高帝?”上曰:“朕乃安敢望先帝!”又曰:“陛下觀臣能孰與蕭何賢?”上曰:“君似不及也。”參曰:“陛下言之是也。高帝與蕭何定天下,法律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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