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途聞思舊賦，相憶邈河山（上）[第2頁/共3頁]

“去，把府裡的酒全數拿到院中來。”阮籍咳了兩聲，席地而坐。

“待到春來，我以芳草祭你。”

“當真！”

“但是，我好怕……”

“當真麼……”

“康兒……是你害死了康兒……”他舉起手中鮮血淋漓的寶刀，刺向鐘會的咽喉。鐘會聽他提起嵇康，腦中閃過二十多年前，他與嵇康、呂安在洛陽初見。三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一樣的英姿勃發，一樣的潔白熱誠，現在卻已逝去如煙。

鐘會聽他狂笑，心中雖如翻江倒海，仍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搏命抵當著。

司馬芠悄悄笑了：“那你懂麼，甚麼是愛？”

鐘會輕吻一下她冰冷的額頭，舉劍刺穿心口：“權力，會讓人發瘋。”

閉上眼之前，薑維瞥見鐘會抓住他的手，狠狠將脖子奉上鋒利的刀尖，血一下子噴薄而出。

“叔夜，我們重新來過……”鐘會瞪大雙眼望著火線，倒落血泊。

“對，酒蟲。”他說著，又翻開新的一罈。

薑維卻已支撐不住跪倒在地，耳中俄然響起號鐘古琴的婉轉琴聲。

“酒蟲？”

“當初，是你派人刺殺袖兒的，對麼？”

天氣垂垂變暗，有雪花朵朵飄落下來。阮籍抱起最後一罈，是埋了多年的會稽山老酒。喝了兩口，一片雪花墜入壇中，酒麵出現細紋，嵇康清俊無雙的容顏在此中模糊閃現。

公元263年秋，司馬昭派鐘會與鄧艾出兵伐蜀，鐘會與薑維在劍閣對峙，而鄧艾則偷渡陰平攻占蜀漢，在本地寬恕降將，安撫百姓，建立奇功。鐘會為了搶占頭功，竄改鄧艾上表給司馬昭的手劄，誣告他居功自大、企圖謀反，鄧艾與其子鄧忠皆被殛斃，軍權全數落入鐘會之手。而此時，薑維為了存續力量，冒充投降鐘會。鐘會以為機會已到，羽翼已豐，便籌辦起兵自主。

“我嘛，就做一隻酒蟲，你何時想醉，便到酒罈子裡找我來。”

“而我的宿命，早在嫁與你那天便已必定。‘芠’，江邊之草，可惜現下還是夏季，畢竟看不到了。”

“叔父究竟在找甚麼？”

“叔父！”阮鹹驚呼一聲，曉得阮籍已經撐不下去了。

薑維畢竟年老，已身中數刀，到了強弩之末。他撐著搖搖欲墜的身材，看著向他撲來的一張張氣憤的臉，忽的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鐘士季，算無遺策，當世子房，這便是你運營多年的天下大計……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我興複漢室的雄圖大業！”他狂笑不止，笑到最後垂垂變成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