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草堂秋[第2頁/共4頁]

這一年，恰是她宿世厄運的開端，亦是秦家走向滅亡的起點。而她，卻帶著宿世的統統影象，返來了。

撇了撇嘴，阿豆放下紗帳，又回身向門簾的方向看了看，肯定四下無人，便腳步輕悄地轉過床尾，來到了緊靠牆根擺放的一具櫥架前。

鳳冠近在天涯，那光榮與光芒唾手可得，可她，卻再也不能觸及。

她仍記得落入弓足池的那一刻，鳳冠沉沉壓在發上，又離開而去，散開的髮髻如墨線，在她的四周飄浮，如絲如縷。

倒是，求死而不得。

但是，當她重新展開眼時，她卻來到了這裡――中元十二年的連雲田莊。

她止住抽泣，悄悄地看了一會，俄然大笑了起來。

先，為不能；後，是不敢。

這櫥架本來應是作書架用的，不過，秦六娘明顯並不喜讀書，倒是對玩樂打扮極有興趣，架子上擺了好幾隻妝匣，另有散放的絹花、燈籠、鷂子等物，雖都不甚值錢，卻花梢得很，將上頭幾層堆得滿滿鐺鐺。唯在最基層的角落裡，才毫無章法地肆意擺著十幾卷書，那書上灰塵極厚，像是好久未曾被人翻動過了。

她曾經那麼渴切、那麼固執地想要去死。

有一段時候，她乃至以胡想本身的死為樂事。

紗帳中，秦素緩緩伸開雙眸，凝睇著床尾處的阿豆，麵無神采。

她轉過身，謹慎地捧牢銅盆，感受著胸腹間那團被熱水熏出的暖意，漸漸跨進了堂屋的房門。

她底子不曉得推她入水的人是誰。

秦素淨淡地看著阿豆，彎起唇角，無聲而笑。

她不知這哀痛從何而來。

委實是太好笑了，不是麼？那算計她的一人定想不到，她死之日，便是國破之時。

不過，女郎一貫喜用溫水，因此這水也不是馬上便用的，還要再晾一晾纔好。

就如許結束，也冇甚麼不好。

阿豆立在石階上，仰開端，向雨幕裡嗬了一口氣。

帳中睡著一名女子，半側著身材，雙眸緊閉。雖年齒尚幼，卻已能窺見多少明豔姿容，兩彎卷而翹的長睫覆著臉頰，鼻息輕淺，明顯睡得正沉。

那一刹時，眼淚澎湃而至，她在將死的一刻哭得不能自已。

冰冷的帶著腥味的池水倒灌入喉，堵住了她的呼吸，可她卻仍在大笑，笑出了聲。

十五歲那年，當她衣衫不整被人發明、名聲儘毀之時，她想疇昔死；十七歲那年，當她第一次被人轉送，自陌生的床榻間醒來時，她曾經如此地等候著滅亡的來臨。

不需旁人說，她本身也感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