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見門生苦心猜聖意 入雲台造膝沐驚風[第1頁/共11頁]

朱翊鈞說著已在禦榻上落座。張四維回到本來的椅子上坐下。固然他已是文臣至尊的職位，但因是第一次伶仃麵聖，仍不免有些嚴峻，訥訥言道：

胡有兒方纔見麵喊“相爺”，意在表示親熱。現在孫理改稱老先生，倒是普通稱呼。百人百口，張四維頓覺內廷一氹渾水不成隨便趟得，遂收了心機正襟端坐。

李植答：“張居正在朝十年，不管是吏治還是財務都過於苛嚴，多少勢豪大戶都將他恨之入骨。”

“座主大人，唐朝宗將‘不癡不聾，不做阿家翁’兩句金言做了護身符。這兩句話，現在恰好用在你的身上。”

太子於醜時三刻出世，一向守在啟祥宮門外一宿未曾閤眼的馮保，豎著耳朵聽清了嬰兒的哭泣並問明這小傢夥的胯下長了一隻小雞雞時，頓時滿心歡樂，立即親往乾清宮向皇上報喜。皇上與皇後也未曾閤眼，與寺人們湊在一起玩馬吊牌等待動靜。一聞這喜信，都笑得合不攏嘴，又一起趕往慈慶慈寧兩宮向兩位皇太後報喜。此時的紫禁城內，早已是一片沸騰，東西兩條長街上，到處燈火透明。數十座大殿宮院的門口都掛起了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各處值殿寺人綵女都穿上嶄新的號衣四周道賀。起首是啟祥宮門口，接著是全部大內到處都燃起了鞭炮。後花圃中的角樓和午門前的五鳳樓上都同時奏響了婉轉激越的大鐘……

“唔？”

張四維一聽，感覺這個主張不錯。想了想，又道：“戶部尚書梁夢龍與馮保乾係非同普通，到太倉撥銀，起首得過他這一關。”

皇上一言中的，張四維駭得背上盜汗涔涔，忙奏道：“臣謹遵皇上旨意。”

李植眨了眨兩隻小眼睛，問：“傳聞馮公公下午跑到座主的值房裡大鬨一通。”

“皇上所言極是。此人生冊封位，死不足辜。”

“皇上必定會如許想：咱是太後的親生兒子，又貴為九五至尊，為甚麼咱在聖母心中的職位，反倒不如一個張居正？”

“言之有理。不穀現在要做的事，就是還威福於皇上。”張四維鎮靜地揚起手中的碧玉快意。俄然，他彷彿又想起了甚麼，揚起的手又有力地垂下來，懊喪地說，“隻是不知何故，皇上一向不肯伶仃召見我。”

李植挪正了座兒，再不敢吊兒郎當打野岔，而是斂了笑容一本端莊言道：

“你如何會如許想？”張四維問。

“說甚麼？”

“就說馮保為何不能冊封的來由。這個條陳必然要寫好，朕要給太後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