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乞生還宮中傳急本 彌留際首輔訴深憂[第1頁/共9頁]

“增加閣臣，是你的意義，還是皇上的意義？”

張居正終究顫抖著喊出了一聲，馮保的話刺痛了他的心，很多舊事一齊湧到心頭。此時他大要上平安悄悄，但內心深處已倒海翻江。隻見他凸起的喉結滑動了幾下，他想說，“我這個顧命大臣，已是當到頭了。在朝十年，我為朝廷社稷，天下百姓，不知獲咎了多少簪纓世胄，勢豪大戶。現在我已是油乾燈滅，或許要不了幾天，我就入土為安了，那些仇視我的人，便會乘機反攻，但我已是譭譽不計……”

張居正點點頭。敬修又籌措著煎了一碗釅釅的蔘湯奉上，扶起張居正餵了幾口。溫熱的蔘湯引發張居正一陣嗆咳，不一會兒，他終究掙紮著開口說話了，隻是聲音微小：

“是啊，這是不穀最擔憂的事。”張居正說著喘起了粗氣，半晌，才又痛苦地說，“倘若萬曆新政不能持續，不穀在地府之下，也誓難瞑目啊！”

“三月間叫花子肇事，戶部施助京畿各府州縣，哀鴻是否都安設安妥？”

張居正拚了好大的力量，才說出這幾句話，馮保擔憂他撐不住，又讓敬修拿了蔘湯喂他幾口，接著說：“張先生，瞧您如許兒，一時半會兒還不能主持閣務，您看要不要增加閣臣？”

“現在內閣張四維與申時行兩位輔臣，論沉穩練達，申時行強過張四維。但張四維資格老，已在次輔位置上，不穀一旦放手塵寰，必定由他來代替宅揆之職……”

“大伴，你冇有為張先生建個道場？”朱翊鈞冷不丁又問了一句。

“張先生，皇上曉得您病情嚴峻，以是特派老夫前來慰勞，皇上故意準您辭去首輔之職，讓您迴歸故裡。隻是您這副樣兒，那裡還受得了旅途顛簸？看來您隻能在府中靜養，等病情有了好轉，再作歸計不遲。”

“建道場如何是冒昧？”

“馮公公所說的事理，不穀都懂，隻是保舉潘晟，恐難孚眾望……”張居正說話的聲音已是含混不清，敬修不斷地換熱毛巾替他敷額頭刺激著他，這多少起了一點兒感化，張居正停了一會兒，複又不甘心腸喃喃言道，“既然找不著更好的人，恐怕隻要保舉他了，但不穀擔憂，皇上不會同意。”

“張先生比你還小七歲哩，按理說，他不該如許一病不起啊！”

張居正聽出話風，遊移了一下，說道：“當然不止一個，老公公如有人選，也可保舉。”

張居正冇有答話，他又開端眩暈起來，敬修又要來一塊熱毛巾敷在他的額上，附著他的耳朵大聲喊道：“父親，馮公公問您，要不要增加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