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洪河坼[第2頁/共5頁]

這孩子有本身的信心，卻哪知世事多麼龐大，衝夷真人慨歎，“捐軀衛道當然慷慨，強大者卻一定即是善，當年我在一地遇見豪強虛錢實契強奪民地，不但打折了苦主的腿，還焚其屋舍，一家長幼哭得極其慘痛。我一怒前去實際，不料豪強勢大，雇有妙手互助，我力不能敵，身受重傷，被鐵鏈鎖於販子。來往路人皆指導嘲笑，那苦主還拄著拐前來唾罵，說是因我之故，其子又被豪強毆傷，好笑他不恨凶徒，倒恨上了一心想助人的我。”

時至午後，驀地一聲沉悶的地動，震得民氣慌跳，彷彿一隻無形的巨獸低哮。

衝夷真人又道，“你明白卻做不到，我問你，萬一擄人的是長空老祖，你怎生應對？”

嘩嘩的雨聲不竭，衝夷真人難以悲觀，“如何能夠不防，早已譴人日夜巡查，還備了很多沙石木料固堤。可雨勢不斷，連庭中的水池都要漫了，江上隻怕更糟。”

“擋不擋得了全看運氣，這座城不知被淹過多少次，你也留些神，如果聽聞鳴鑼示警，立即向高處攀爬。”衝夷真人叮嚀完，忍不住哎了一聲，“前有旱蝗饑荒，後有水患，本年真是多難多難。”

“堤潰了——水津門垮了——逃啊！”

蘇璿見他換了語氣，一躬身道，“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道之地點，愚又何妨。”

衝夷真人一樣被大水所衝，幸虧安然無恙，費了一番周折回到觀中，見世人安然鬆了一口氣，各自道了所見之景。城東的景象還好，畢竟是世家與富戶所居，隻淹了半人高，城西倒是一片汪洋，死難無數。

明知是愚，明知是錯，即使一度心灰意冷，有些事還是改不了。

衝夷真人飲得更加輕暢，三兩杯入了喉才又開腔，“初出世就想行俠仗義，很好。但是天下間各種不伏侍，江湖妙手無數，總有惡人是你力不能敵，屆時又當如何。”

絲絲縷縷的白氣從熏籠散出，飄入深晦的天空，散不開的濃雲壓在頭頂，連蘇璿也感遭到了沉重，“莫非城牆也擋不了大水？”

蘇璿悄悄的待他笑完，“師叔的事，師祖也曾與我提過一二。”

衝夷真人一樣感慨，“老天弄人，又生出新的禍害，還不知堤上是多麼景象。”

衝夷真性命道童燃了炭火，置入熏籠提過來，“荊州一地最怕的就是水患，這一帶水土極好，地力敷裕，可謂魚米之鄉，城防修得堅固高大，易守難攻，唯獨河道曲折如腸，帶來的泥沙沉落，將河床越堆越高，成了一座地上懸河，一旦潰堤大水便傾蕩而下，橫掃千裡。有道是荊州不怕兵戈動，隻怕南柯一夢中，傳聞幾十年前夕裡就發過一次大水，所過之處各處浮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