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洪河坼[第1頁/共5頁]

“師侄受教了。”蘇璿過了好久，極慢的問，“假定明日師叔見惡人淩辱無辜，還會不會拔劍？”

衝夷乍然失神，彷彿瞥見一隻天生英勇恐懼的幼虎，在山林之上傲然嘯立，他既是激賞又有隱憂，不能不責備，“既入江湖，如何敢稱最強。一小我天份再高，才乾淩雲，仍然要謹慎保藏，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凶虎，入軍不被甲兵，你可明白？”

衝夷真人一樣被大水所衝，幸虧安然無恙，費了一番周折回到觀中，見世人安然鬆了一口氣，各自道了所見之景。城東的景象還好，畢竟是世家與富戶所居，隻淹了半人高，城西倒是一片汪洋，死難無數。

衝夷真人一頓，明知一言出前麵就白說了，仍然忍不住。“會。”

衝夷歎了一口氣，“師父該將你在山上多留幾年，你的功力較平輩不足，碰上真正的凶徒倒是不敷，偏又倔強胡為，妄逞愚勇。”

蘇璿一伸臂，從水中抓住一個淹得半死的男人，各處緩過氣的百姓都在儘力施救，直至入夜視野全黑，人們才歇下來。

明知是愚，明知是錯，即使一度心灰意冷，有些事還是改不了。

蘇璿任他說也不置辯，透著一點淺笑，幼年已有了神越英揚的氣勢，又肯謙從長輩而低了眉首，讓人哪還忍心再責。

蘇璿從未做過，上了手才知實在繁難，要清理瓦壟，鏟去鬆動的灰泥，以麻刀勾灰抹破壞處，還得用麻刷蘸青漿刷抹，瓦刀軋實纔算妥貼。他足足弄了半日，感覺比練劍還難上數倍。好輕易補葺結束，衣物已臟汙不堪。他打水洗拭，換完衣衫，再度到屋脊檢視，衝夷真人跟上來看了一圈，非常對勁，拋過一個皮水袋。

蘇璿笑了一笑，眼眸清越而高傲，“一把劍如果畏折，不過是無用之器；雛鷹如果畏風，怎能扶搖九天。如果強者才氣為所當為，我就去做最強之人。”

蘇璿正在絞擰衣物，幾件衣服在屋內懸了三天，彷彿比掛上去時更潮了幾分，忍不住喃喃道，“這場雨如果早幾個月落，何至於此。”

“擋不擋得了全看運氣，這座城不知被淹過多少次，你也留些神，如果聽聞鳴鑼示警，立即向高處攀爬。”衝夷真人叮嚀完，忍不住哎了一聲，“前有旱蝗饑荒，後有水患，本年真是多難多難。”

衝夷真人酒意上湧，胸口一片熱辣辣，酸楚又彭湃，說不出是甚麼滋味，眸中竟有了淚意。

奧妙觀內的蘇璿聞聲動靜掠至屋脊，隻見城西一帶的長街現出一道紅褐色的水浪，撲天蓋地的捲來，所過之處屋瓦傾頹，聲震連天，統統都冇入了滾滾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