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桃[第1頁/共8頁]

“賣甚麼！我撿爛紙咧……我們回家再說罷。”

“撿爛紙？一天撿得出多錢？”

“誰不刻苦？苦也得想體例活。在閻羅殿前，莫非就瞧不見笑容？這幾年來，我就是乾這撿爛紙調換燈的餬口，另有一個姓劉的同我合股。我們兩人，能夠說不分相互，勉強能度過日子。”

“那麼，你現在還算是我的媳婦？”

“我被革了不久，日本人便占了瀋陽；傳聞那狗團長領著他的軍隊先投降去了。我聞聲這事，憤不過，想體例要去找那主子。我插手義勇軍，在海城四周打了幾個月，一麵打，一麵退到關裡。前個月在平穀東北邊打，我去巡查，遇見仇敵，傷了我兩條腿。當時還能走，躲在一塊大石底下，開槍打死他幾個。我實在支撐不住了，把槍拋棄，向田邊底小道爬，等了一天、兩天，還不見有紅十字會或紅卍字會的人來。傷口越腫越短長，走不動又冇吃的喝的，隻躺在一邊等死。厥後可巧有一輛大車顛末，趕車的把我扶了上去，送我到一個軍醫的帳幕。他們又不瞧，隻把我扛上汽車，往火線病院送。已經傷了三天，大夫解開一瞧，說都爛了，非用鋸不成。在院裡住了一個多月，好是好了，就丟了兩條腿。我想在此地舉目無親，鄉間又回不去；就說歸去得了，冇有腿怎能種田？求病院收留我，給我一

“這年初，那一個鄉間都是一樣，不鬨兵，便鬨賊；不鬨賊，便鬨日本，誰敢歸去？還是在這裡撿撿爛紙吧。我們現在隻缺一個幫手的人。如果多小我在家替你歸著東西，你白日便能夠出去擺地攤，免得貨過彆人手裡，賣漏了。”

一條衚衕過了又是一條衚衕。無量的灰塵，無儘的門路，湧著這沉悶的婦人。她偶然嚷“爛紙換洋取燈兒”，偶然連路邊一堆不消換的舊報紙，她都不撿。偶然該給人兩盒取燈，她卻給了五盒。胡亂地過了一天，她便跟著天上那班隻會嚷嚷和搶吃的黑衣黨漸漸地踱回家。抬頭瞥見新貼上的戶口照，寫的戶主是劉向高妻劉氏，使她內心更悶得短長。

“你和那姓劉的同住在這屋裡？”“是，我們同住在這炕上睡。”春桃一點也不遊移，她彷彿早已有了

“另有一個伴計。”春桃不遊移地答覆他。

屋裡現在剩下兩個男人，在如許環境底下，若不能一見仍舊，便得打個你死我活。幸虧他們是前者的景象。但我們彆想李茂是短了兩條腿，不能打。我們得記著向高是拿過三五年筆桿的，用李茂的分量滿能夠把他壓死。如果他有槍，更費事，一動指頭，向高便得過何如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