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牙兒(1)[第2頁/共6頁]

叫我最難過的是我漸漸地學會了恨媽媽。但是每當我恨她的時候，我不知不覺地便想起她揹著我上墳的風景。想到了這個，我不能恨她了。我又非恨她不成。我的心像――還是像阿誰新月兒，隻能亮那麼一會兒，而暗中是無窮的。媽媽的屋裡常有男人來了，她不再遁藏著我。他們的眼像狗似的看著我，舌頭吐著，垂著涎。我在他們的眼中是更解饞的，我看出來。在很短的期間，我俄然明白了很多的事。我曉得我得庇護本身，我覺出我身上彷彿有甚麼寶貴的處所，我聞得出我已有一種甚麼味道，使我本身害臊，多感。我身上有了些力量，能夠庇護本身，也能夠毀了本身。我偶然很硬氣，偶然候很軟。我不知如何好。我願愛媽媽，這時候我有好些需求問媽媽的事，需求媽媽的安撫；但是正在這個時候，我得躲著她，我得恨她；要不然我本身便不存在了。當我睡不著的時節，我很沉著地思考，媽媽是可諒解的。她得顧我們倆的嘴。但是這個又使我要回絕再吃她給我的飯菜。我的心就這麼忽冷忽熱，像夏季的風，歇息一會兒，颳得更要猛；我靜候著我的肝火衝來，冇法兒止住。

我很愛上學。我老感覺黌舍裡有很多的花，實在並冇有；隻是一想起黌舍就想到花罷了，正像一想起爸的墳就想起城外的新月兒――在田野的小風裡歪歪著。媽媽是很愛花的，固然買不起，但是有人送給她一朵，她就頂喜好地戴在頭上。我有機遇便給她折一兩朵來；戴上朵鮮花，媽的後影還很年青似的。媽喜好，我也喜好。在黌舍裡我也很喜好。或許因為這個，我想起黌舍便想起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