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遺書[第2頁/共4頁]

結婚半年，五十歲的母親突發腦出血。搶救隻保住了母親的性命，她的腦筋壞了，幾近甚麼都不記得，同一句話說好幾遍。母親走丟過一次，我和林藝滿大街找了她一整天，最後接到差人的告訴去領人。她摔進三千米外的河溝，被人救上來，她隻會喊著我的名字，差人查戶籍聯絡到我。

縫紉機的噠噠嗒聲充滿童年，不管我何時醒來，燈老是亮著。母親揉揉眼睛，過來拍著我的後背，哄我睡著。夜的墨色稍淡，父親便代替母親繁忙，雙手沾滿麪粉，在逐步亮起的天光中垂下寂靜的影子。

我冇在乎，還哄她：“我很快返來，一會兒去找你兒媳婦，好不好？”

我更冒死地事情，開麪包車進貨拉質料，林藝坐背麵，母親坐副駕。每當風雨交集，母親聽著雨點敲擊車窗，會很溫馨，跟我小時候一樣。

我的童年和少年期間，就是望著母親無停止地辛苦。母親常常誇我懂事，因為我除開學習時候，都在幫她勞作。母親也常常罵我，因為我學習並不優良。巷子裡的小孩不跟我玩，黌舍的同窗每天玩弄我，我不敢奉告母親。某些深夜，我能聽到她在廚房不斷罵人，我偷偷摸疇昔看，發明她是對著氛圍罵，披頭披髮，邊罵邊哭。

是媽媽。

“三樓啊，不曉得能不能救返來。”

林藝走了，分開了這個家，十三個月，每個月月尾發一條微信給我：“我們仳離吧。”

母親救返來後，癱瘓了。

外賣送到另一街區，我停好車，叮嚀母親在車上等我。她彷彿聽懂了，抱著鐵盒嘿嘿傻笑。我幫她順順鬢角，她俄然拉住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重新到尾都明白，林藝完整分開，那麼也是我完整分開。

活下去，我冇有來由。

鐵盒裡是她暮年買的不測保險，保額三十萬。她不曉得，他殺是冇有補償的。林藝的抱怨，她聽獲得。我的抽泣，她聽獲得。人們的叱罵，碗盆俄然砸碎，兒子兒媳婦深夜的爭論，她聽獲得。以是她會痛苦地收回嗬嗬聲，用力捶打胸口，哭得嘴角掛下口水。

半年前，我接到電話，要份外賣。我想一筆買賣也是買賣，再說恰好有車，就承諾了。母親仍然坐副駕，我替她繫好安然帶。母親時而肮臟，時而潔淨，這天她穿戴最喜好的緞麵小襖，頭髮也梳得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