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錢塘（二）[第1頁/共5頁]

趙當世依言將另一畫軸翻開，畫卷緩緩翻開，倒是一似鳥物飛於天、一似魚物遊於水，畫名含蓄，不指物，而名《六合圖》。

柳如是見趙當世雙目入迷，掩嘴一笑道：“如何？趙郎不喜？”

蘇高照回道：“不錯，不知先生便利嗎？”

柳如是雙頰紅暈綻現，抿嘴點頭。

“草衣道人？”

趙當世慚顏道：“奪女人所愛，心中有愧。”

那少女迎上來道：“二位客人是來尋草衣先生的嗎？”

趙當世伸頭疇昔看看，發明頁邊有小字，指導讀道：“戊寅年乙醜月癸醜，覽西湖景題詩。”其下另有四個草書字，“嘉興影憐。”

趙當世拍鼓掌道：“此等風騷人物，當真值得一見。”

蘇高照低聲回道：“此非王草衣，王草衣雖保養上佳，畢竟半老，比我還大上幾歲。此待年之女我也未曾見過。”

“落第本是喪事，豈料其母並好友鐘惺卻接踵離世，彷彿當頭棒喝，一喜一悲六合倒轉，頓如墜下千層樓宇。譚友夏受此刺激，整天沉淪測驗文章，幾儘癲狂，即便身弱體虛，仍然以知天命年紀執意進京會試。唉，一起舟車勞累，終不免病倒途中，放手人寰。”

許公實即許譽卿，趙當世對他倒是有所耳聞，知是東林黨人與錢謙益等為伍，乃崇禎朝馳名的言官，在魏忠賢掌權時就上疏稱“忠賢大逆不道”、“不為早除，必貽後患”，續而又彈劾過張鳳翼、溫體仁、王應熊等當權內閣，以直言敢諫聞名，與已故楊漣、左光鬥劃一被稱作東林黨中急前鋒。前數年亦受人彈劾，罷官歸鄉，成了閒雲野鶴。

柳如是應道：“甚麼事？”

蘇高照笑得合不攏嘴，從速將畫收了，夾在腋下，問趙當世道：“趙大人，看看你的。”

趙當世忙道：“喜好，喜好的緊。多謝柳女人相贈此圖！”又道，“如有機遇，請女人來襄陽玩耍，趙某掃榻以迎。”

蘇高照說道：“這裡鄙人倒訪過幾次，名‘生壙’，是草衣道人的隱廬。”

茶館內冇有椅凳，隻要計劃一麵，圓蒲榻多少。正襟跪坐榻上，身前茶氣騰騰，趙當世輕呷一口，但覺舒爽之氣撲鼻而來，頓時神清氣頤。那少女莞爾一笑道：“此茶葉取自龍井，即稱‘龍井茶’，清馥雋永直沁民氣，乃東南絕品。草衣先生常說雨雪日與茶最配，‘竹裡細烹清睡思，風前小啜悟詩禪’之語如身邊事，風趣有神。”

當下三人座談，趙當世才知柳如是新來杭州不久，似是受了陳子龍的情傷而從鬆江決然南下，但詳細內容不便多問。近期借住在大徽商汪然明供應的宅邸內，常日裡常來王微這裡走動。來去之間，趙當世隻覺這柳如是反應敏捷、善解人意，且詩詞歌賦信手拈來，收放自如、涵養頗深。與她相處如沐東風，情味不竭，甚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