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女帝師五(71)[第2頁/共6頁]
宮外的太醫連續進宮,在東偏殿低低商討醫治的計劃。聽方太醫說,高暘傷勢太重,死生難料,啟春受的是外傷,雖失血過量,卻無性命之憂。因而我叮囑眾醫好生醫治,又許命令媛重賞。
銀杏為我草草綰了頭髮,我整一整衣衫,這才往東偏殿去看望高暘。白日裡與我同榻而眠的男人,現在一隻腳已踏入了鬼門關。我冷眼看著,心中甚覺可惜:華陽畢竟冇有殺過人,動手還不敷果斷,若換做劉钜,含光劍下豈有生還之理?
回到寢殿,我立在北窗前。窗是虛掩的,本來該當一塵不染的窗台,竟多了一層浮塵,拈在指尖另有衰草的氣味。北窗外,是守坤宮的後花圃,一徑向北是益園,再向北,便是金水門與玄武門。是了,十七年前的冬夜,我也是由益園翻入後花圃進入寢殿勸服裘後退位的。劉钜與華陽,也不是頭一返來守坤宮的寢殿了。這條暗道,竟是百用不厭呢。
血腥味沿著熱力散開,化作一股奇特的香氣。我掩口悄悄嗅著,活像一個嗜血的怪物。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啟春便停止了抽泣。隻是非論宮人如何勸,都不肯分開。她不問太醫高暘的傷勢如何,也不問我朝中事體如何安排,隻一味呆坐,怔怔望著高暘,很久不動。晨光透過紗窗,掠過啟春曲折的腰背,為高暘的臉覆上一層淡淡的光輝。啟春烏髮委地,好像流金瀑布。
我淡淡道:“那就好。”因而世人領命,各自散去。
我想了想:“聖上晚間在謹身殿大宴群臣,散宴後會去皇後那邊。大年下的,宮裡人未幾。夜深人靜的最好動手,想來應在守坤宮寢殿。”說著嘲笑一聲,唇齒間儘是怨毒,“‘玳瑁筵中懷裡醉,芙蓉帳底粉骷髏’。痛快!”
銀杏不解道:“既要……做這件大事,那钜哥哥送來這枚銅梭又是甚麼意義?”
銀杏覺得我不慣殿中的氣味,輕聲勸道:“娘娘還是出去坐著吧。”我點了點頭,還是往椒房殿坐著。
封若水會心:“太伯文身斷髮以避季曆,東海數陳懇誠願備藩國。”[143]
沈太妃薨逝後,我在侯府養病,華陽仗著一身技藝,涉險入京尋覓劉钜。我恨她孤負了睿王的苦心,恨她耽於情愛不顧身家性命,忍不住出言調侃——“幸虧殿下還是太宗天子的女兒!一身技藝,隻為逾牆入室,擄人劫財?還是牆頭瓦上,與人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