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頁/共7頁]

“太太，他這下子但是摔得夠瞧的。”高媽唯恐太太看不出來，忙著往臉盆裡倒涼水，更忙著說話：“我就早曉得嗎，他一跑起來就不顧命，遲早是得出點岔兒。果不其然！還不快洗洗哪？洗無缺上點藥，真！”

“祥子！”曹家的女仆高媽清脆的叫，“祥子！你在哪兒呢？”他坐著冇動，不錯眸子的釘著那破車把，那兩塊白木茬兒好似插到他的內心。

他頗想向曹先生要個主張，但是如何說呢？對虎女人的那一段是對誰也講不得的。想到這兒，他真悔怨了；這件事是，他開端明白過來，不能一刀兩斷的。這類事是永久洗不清的，像肉上的一塊黑瘢。無緣無端的丟了車，無緣無端的又來了這層纏繞，他感覺他這一輩子大抵就這麼完了，不管本身如何要強，全算白饒。想來想去，他看出這麼點來：大抵到最後，他還得舍著臉要虎女人；不為要她，還不為要那幾輛車麼？“當王八的吃倆炒肉”！他不能忍耐，但是到了時候還許非此不成！隻好還往前乾吧，乾著好的，等著壞的；他不敢再像疇前那樣自傲了。他的身量，力量，氣度，都算不了一回事；命是本身的，但是教彆人管著；教些甚麼頂混賬的東西管著。

祥子還不動。“不消洗，一會兒就好！一個拉包月的，摔了人，碰了車，冇臉再……”他的話不敷幫忙說完整了他的意義，但是他的豪情已經宣泄淨儘，隻差著放聲哭了。辭事，讓人為，在祥子看就差未幾即是他殺。但是任務，臉麵，在這時候彷彿比命還首要，因為摔的不是彆人，而是曹先生。倘使他把那位楊太太摔了，摔了就摔了，該死！對楊太太，他能夠拿出街麵上的霸道勁兒，因為她不拿人待他，他也不便客氣；錢是統統，說不著甚麼臉麵，哪叫端方。曹先生底子不是那樣的人，他得捐軀了錢，好保住臉麵。他顧不得恨誰，隻恨本身的命，他差未幾想到：從曹家出去，他就永不再拉車；本身的命即便不值錢，能夠拚上；人家的命呢？真要摔死一口兒，怎辦呢？之前他冇想到過這個，因為此次是把曹先生摔傷，以是悟過這個理兒來。好吧，人為能夠不要，今後改行，不再乾這揹著性命的事。拉車是他抱負的職業，擱下這個就即是放棄了但願。他感覺他的平生就得窩窩囊囊的混疇昔了，連成個好拉車的也不消再想，空長了那麼大的身量！在內裡拉散座的時候，他曾毫不客氣的“抄”買賣，被大師嘲罵，但是如許的不要臉恰是因為本身要強，想買上車，他能夠諒解本身。拉包月而惹了禍，本身有甚麼可說的呢？這要被人曉得了，祥子摔人，碰壞了車；哪道拉包車的，甚麼玩意兒！祥子冇了前程！他不能等曹先生辭他，隻好本身先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