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湯問篇(1)[第1頁/共4頁]

大禹曰：「六合之間，四海以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鬥，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賢人能通其道。」夏革曰：「但是亦有不待神靈而生，不待陰陽而形，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殺戳而夭，不待將迎而壽，不待五穀而食，不待繒纊而衣，不待舟車而行，其道天然，非賢人之所通也。」

誇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於隅穀之際。欲得飲，赴飲河渭。河渭不敷，將走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屍膏肉所浸，生鄧林。鄧林彌廣數千裡焉。

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鬥。問其故。一兒曰：「我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一兒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兒曰：「日初出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涼乎？」孔子不能決也。兩小兒笑曰：「孰為汝多知乎？」

北國之人祝髮而裸，北國之人鞨巾而裘，中國之人冠冕而裳。九土所資，或農或商，或田或漁；如冬裘夏葛，水舟陸車。默而得之，性而成之。越之東有輒沐之國，其宗子生，則鮮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成以同居處。楚之南有炎人之國，其親戚死，剮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其親戚死，聚祡積而焚之。熏則煙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為孝子。此上覺得政，下覺得俗，而未足為異也。」

殷湯問於夏革曰：「古初有物乎？」夏革曰：「古初無物，今惡得物？後之人將謂今之無物，可乎？」殷湯曰：「但是物無前後乎？」夏革曰：「物之終始，初無極已。始或為終，終或為始，惡知其紀？然自物以外，自事之先，朕所不知也。」殷湯曰：「但是高低八方有極儘乎？」革曰：「不知也。」湯固問。革曰：「無則無極，有則有儘；朕何故知之？然無極以外複無無極，無儘當中複無無儘。無極複無無極，無儘複無無儘。朕以是知其無極無儘也，而不知其有極有儘也。」湯又問曰：「四海以外奚有？」革曰：「猶齊州也。」湯曰：「汝奚以實之？」革曰：「朕東行至營，群眾猶是也。問營之東，複猶營也。西行至豳，群眾猶是也。問豳之西，複猶豳也。朕以是知四海、四荒、四極之不異是也。故大小相含，無窮極也。含萬物者，亦如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