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

第3章 黃帝篇(2)[第2頁/共4頁]

子列子之齊,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曰:「吾驚焉。」「惡乎驚?」「吾食於十漿,而五漿先饋。」伯昏瞀人曰:「如果,則汝何為驚己?」曰:「夫內誠不解,形諜成光,以外鎮民氣,令人輕乎貴老,而虀其所患。夫漿人特為食羹之貨,多餘之贏;其為利也薄,其為權也輕,而猶如果。而況萬乘之主,身勞於國,而智儘於事;彼將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驚。」伯昏瞀人曰:「善哉觀乎!汝處己,人將保汝矣。」無多少而往,則戶外之屨滿矣。伯昏瞀人北麵而立,敦杖蹙之乎頤。立有閒,不言而出。賓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履徒跣而走,暨乎門,問曰:「先生既來,曾不廢藥乎?」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將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令人保汝,而汝不能令人無汝保也。而焉用之感也?感豫出異。且必有感也,搖而本身,又無謂也。與汝遊者,莫汝告也。彼所小言,儘人毒也。莫覺莫悟,何相孰也。」

宋有狙公者,愛狙;養之成群,能解狙之意;狙亦得公之心。損其家口,充狙之慾。俄而匱焉,將限其食。恐眾狙之不馴於己也,先誑之曰:「與若芧,朝三而暮四,足乎?」眾狙皆起而怒。俄而曰:「與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眾狙皆伏而喜。物之以能鄙相籠,皆猶此也。賢人以智籠群愚,亦猶狙公之以智籠眾狙也。名實不虧,使其喜怒哉!

趙襄子率徒十萬狩於中山,藉艿燔林,扇赫百裡。有一人從石壁中出,隨煙燼高低。眾謂鬼物。火過,徐行而出,若無所經涉者。襄子怪而留之。徐而察之:形色七竅,人也;氣味音聲,人也。問:「奚道而處石?奚道而入火?」其人曰:「奚物而謂石?奚物而謂火?」襄子曰:「而向之所出者,石也;而向之所涉者,火也。」其人曰:「不知也。」魏文侯聞之,問子夏曰:「彼何人哉?」子夏曰:「以商所聞夫子之言,和者大同於物,物無得傷閡者,遊金石,蹈水火,皆可也。」文侯曰:「吾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刳心去智,商未之能。固然,試語之有暇矣。」文侯曰:「夫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夫子能之而能不為者也。」文侯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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