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上）[第1頁/共4頁]

至德五年（公元353年）六月乙酉，太上皇裴該害暑病，薨逝於長安大明宮神龍殿內，享年六十五歲。

退朝以後，即在宦者、宮人簇擁之下，乘輦而歸內廷。

轉頭望去，說話者乃是太尉、元帥、建國廣昌縣公楊清。楊清手捧笏版起家出列，先朝天子微微一揖，隨即轉向範宣，駁斥道：“汝曉得甚麼六合之理？虞仲寧曾造靖德曆，於我朝建基居功甚偉，且太上太祖高天子每稱其能，莫非汝的見地要超邁太祖高天子不成麼？！”

這一上來就扣大帽子，範宣深感吃不消從速辯白道：“楊公，虞仲寧製曆，天然功在社稷，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錯？惜乎其老來昏聵，造作妖言”

範宣回嘴道：“因其理不通，天然非真。倘若大地公然為球，則我等在其上，而球之下端，可有草木禽獸啊？即無草木禽獸，亦當有土石、流水。我等因大地承載而立，則劈麵之土石、流水，並無承載，豈有不墮之理？日削日墮，垂千萬年，天然不再成球了——楊公且思，是否此理啊？”

裴焱見有臣僚啟奏，本來稍感怠倦的精力不由得微微一振，隨即聽範宣所言是這般無關緊急之事，多少有些絕望。正待開言，忽聽右班一人斥責道：“一派胡言！”

這話實在已經說得很重了，範宣不由渾身一顫，從速膜拜賠罪，隨即黯然退歸班列。

他這比方打得實在是莫名其妙，但恰好拿天子當幌子，範宣雖為一時大儒，善於言辭，卻也不便駁斥，多少有點兒哭笑不得。因而一舉笏版，籌算再奏天子，而不去理睬這個無學老革，俄然間左班中又站起一小我來。

裴焱見狀，便即擺手道：“大地是否為球，是日繞地行，還是地繞日行，朕何嘗讀過安天論，亦不便遽下判定。即便虞仲寧所言荒誕，終非誨淫誨盜之書，無關世道民氣，正不必嚴禁。”

王猛笑道：“太祖高天子所定六省十部，即便今上也是不敢妄革的，且有楊公、郭公等功臣在，豈能如彼所願？楊公無謂理睬他——謝尚書命下僚來請楊公，共赴樞部，於剿除句麗殘黨之事，還要向楊公就教一二。”

楊清就是一老兵油子，少小不好經史，他懂甚麼六合之理啊？安天論必定冇讀過，而即便你把書送到他麵前了，估計也隻要墊榻腳的份兒裴焱實在太體味他這個名義上的姨丈了。

樞部參謀司郎中王猛拱手端立在其身後，點頭笑道：“天子既不允其所奏，楊公無謂再生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