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第2頁/共6頁]

先帝在時，永王備受寵嬖，這座府邸也修得軒昂恢弘，除了建製不及東宮，其他陳列器物，皆冠於都城。錦帳長垂，珠簾半卷，底下銅鼎香爐裡甜香慢騰騰散開，滿室旖旎。

“彆鬨了，玉嬛！”聲音抬高，如同斥責。

頃刻間，萬箭穿心，血透重衣。

半月前大行天子駕崩，遺詔由永王秉承大統。現在喪事過半，禮部慎重籌辦，擇定後日行即位大典。永王府的舊人們也都翹首等候，盼著能跟進宮服侍主子，調換繁華恩寵。

度量越收越緊，呼吸垂垂短促，在他的手探向她衣衿時，頸邊驀地傳來一絲涼意。

五年之前，太子和永王奪嫡爭鬥，朝堂暗潮湧動。父親謝鴻被貶為魏州司馬，她伴同去往魏州，卻在不久後的一場刺殺裡落空家人。奶孃護著她逃出世天，當時她才曉得，她並非謝家的女兒，而是十數年後果重罪而抄家的韓太師的孫女。

還冇到跟前，舒展的硃紅門扇被推開，一襲墨色鑲金邊的衣衿便映入視線，鏽了精美的雲紋金蟒，張牙舞爪，持重端貴。

“皇上的承諾不算數了嗎？”

甜美的酒液入喉，帶著滾燙的辛烈味道，毒火般燒入臟腑。

她閒坐了整整兩日，滴水未進，終究將酒液倒入杯中。

懷裡的人卻不像平常乖順，眼底泛紅，掙紮之間，強忍喉間顫抖咬牙詰責，“皇上一向在騙我，是不是？從一開端，就冇籌算為我祖父湔雪冤情，是不是？”

梁靖立在月下中庭，對著玉扣入迷，念及府中女眷的惶恐絕望，獄中鐵索鋃鐺、疲弱將死的父兄，皺眉沉吟，神采愈發陰沉。

溽熱的呼吸落在耳側，放在疇前是濃情密意，現在卻如鯁在喉。

他夾在中間，一邊是至好老友的太子，另一邊則是血脈牽繫的家屬。

內裡春雨淅瀝，模糊想起數年之前，也是如許連綴不斷的雨裡，她跟奶孃落魄瑟縮，永王錦衣而來，朝她伸脫手，端貴俊偉，唇邊帶著笑，如芝蘭玉樹。而後救下她性命，一語道破她的出身與委曲，珍惜照顧，還承諾幫她。

門外成群的腳步聲垂垂靠近，玉嬛內心一緊，忙提起裙襬朝院門走去。

梁靖雙拳緊握，掙紮著回身，隻看到遠處一道恍惚的表麵，藏在深濃夜色。玄色的衣袍在風裡翻飛，那姿勢架式，儘是斬儘撲滅的狠厲。

……

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

可惜彼時她還堅信永王會幫她昭雪，亦存著幾分傾慕的情素，直言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