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滿長安道(5)[第1頁/共3頁]
實在我不是。
她原該好好活著!
他到底食言了。在兄長與君父的心中,向來母後更首要。
……這一天,也是亡後的忌辰。
他毫不會曉得,漢宮在我眼裡,隻是眼角掠過的一灘積水,真正使我膠著目光的,永久是迷濛霧氣的那一頭,長安城裡一眼望不到底的窄巷。
騰騰的雲氣裡,漢宮像攤在地上的積水,暈成了一幅迷迷濛濛的畫。
“他冇來。”我對著指頭,不在應他的話,卻又像在與他說話似的。
君父那麼思念她,兄長那麼思念她。
“我不歸去。”我說。
小侍鄙人麵喊:
他儘覺得我在望長安,望那一場永久歸不去的落雪。
我向來冇有見過她。
本始三年,也是如許的雨天,年青的君父,該是如何錐心痛苦。
這秋色是無邊無邊了,轉眼又循環一季。
秋雨秋雨,一刻也不斷。
她原該是天底下最高貴的女人,居椒房,具有君王盛寵,生子延嗣,承天祚。
雨水順著鬢角的發滴落下來,呼呼的風聲就像放肆的雪點子掠過耳鬢。如果然落雪了,那該多好。
可這統統,全因我的存在,一併棄毀。
他畢竟是君王,一瞬的哀痛以後,仍坐起,目光腐敗而懾人,冕服擺曳鋪滿鳳闕階,天子抬手,賜給階下臣工冷冷一道聖諭:
生而克母。這咒怨如同桎梏,捂得人要透不過氣兒來了。
就是在這一天,十年前的明天,本始三年的明天,我大漢母範天下寵冠後宮的許皇後遇產厄之災,薨。
兄長承諾過本日必來上林苑探我,為敬武賀壽。
枝上殘雪覆新柳,襯得那綠意更嫩。我立在那兒,將小小的一團身子也裹成了球兒,我專注地盯著他賜我的上林苑,隻那麼一動,便又吐出三個字:“我恨他。”
大抵很多年前的目前,也是如許落雨不斷。
我一個打挺便起了身,躍下,便這麼落在青磚麵兒上。
皇後若不能善,爾等皆殉葬。
阿孃打了個顫抖。
阿孃抱著我,說:“二丫,那你也不要怪……陛下。”
那一天,他必然孤傲地坐在鳳闕階下,真想拿他的江山永固去換一妾婦的命。雨水也會沿著他的鬢髮滴下,或許還會落進君王的眼睛裡,他哀痛地撫袖擦淚,辰光都被君王的幽怨凝住……
“殿下,且走罷,天不好啦。”
阿孃已經有些管不住我了。我不再裹火紅的狐狸裘,卻仍然會“跐溜”上樹。昭台最高的穹頂,我哄小侍搭梯子悄悄爬上過,在那邊,能夠瞥見兄長的家。母親的椒房殿,不知在那一道道逡巡紋路哪一處的折回裡。一場冷雨,將皇城淹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