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秋 南園遺愛

第3章 雪滿長安道(3)[第3頁/共4頁]

他瞧見了我。眼神一刻也不肯分開了,明顯地盯著我瞧。我也迎視他,心想,這不知哪來的達官權貴到底要做甚麼?

我彎了彎腿,想要學著嬤嬤的樣兒跪下來。嬤嬤阻了我:“……丫丫,你不必,他若要你跪,你再跪。”

厥後嬤嬤回想那一年的我與他,說瞭如許的話:“敬武還是稚幼孩兒,東宮卻已有承祚之相。”

我犟:“我不走。”

那是敬武的命。

我的深宅陋巷,我的長安街隅熱氣升升的雲吞麪,另有我的二毛,終究還是被我丟棄在夢裡了。

可我那不怕死的太子哥哥竟不肯起,當廷長謁,以額撫地,言:“……公主思乃恭哀皇後許氏所出,與兒乃一母同胞,兒不忍胞妹流浪在外,今幸得還珠掖庭,當擬封號,當歸其位,當叩謁杜陵南園……”

阿孃眼裡淚汪汪的,原是為這般。他們都懂。

我八歲始歸漢宮。八歲回到君父身邊。

我有些不幸他:“兄長……”我拉著他的手搖了搖。那是我第一次喊他兄長,他一刻便活了過來似的,握緊我的手:“我們的娘,是恭哀許皇後。”

百姓們惴惴不安地跪在兩道,皆麵朝灰塵,沉默不語。

“我爹是誰?”我仰起臉,問。

那是我頭一次見著他。那一年他才十一歲,少年未成,舉手投足間卻到處顯老達,他是權貴掖庭的東宮太子,是我的兄長。

跟星子似的,閃著便不見了。

我吸了吸鼻子,跟在了阿孃和嬤嬤身後。

他的眸子俄然敞亮起來,那層雪色不見了,他歡暢地說:“是呀!回我們的家……思兒,兄長好馳念你。”

那煌煌的輦子裡鑽出來一小我,眾皆攙扶,誠惶誠恐。

他承皇祚是依天命,不幸東宮,隻長我三歲,小小年紀便肩扛重擔。他的童年,毫不會像我一樣冇心冇肺,亦不能如我一樣,堪堪稚兒,隻曉得玩鬨。

我愣愣站在那邊。

元康三年的夏季,無時無刻不在提示著君父平生的哀痛。

我想掙開,他嚥了淚:“思兒……”然後,頭髮不竭被他小小的手磨蹭,他竟然難過地哽嚥了:“思兒,你都長這麼大了!”

兄長問我:“思兒,你曉得你乳名為何喚作‘思兒’麼?”

“恭……恭……”我感覺這名兒忒難記。

但他卻並不歡愉。他隻淡淡瞧了我一眼,緩抬了抬手,稱“免”。

我點頭。

他點點頭:“那甚好。”便轉過來向我道:“二丫,我們家去,兄長帶你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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