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銖錢與加皮酒（三）[第2頁/共3頁]

徒弟哈哈笑起來，攤了攤手：“我要來何為？再者，這銅錢雖妙，卻有凶惡之處。那道人千叮萬囑，銅錢每使一回，心腸便要硬冷一回，故而不成多用。偶爾為之挽救危難尚可，切莫迷戀此中。”

“如果為這般，我倒有個彆例。”徒弟從懷中摸出一枚舊銅錢，悄悄扣壓在破桌上。“這銅錢是一個來瞧病的道人抵予我的藥資，說是將它知心墜在胸前一日，便有一回意想不到的好氣運。我也未曾用過，不知真假，你佳耦二人拿去嚐嚐運道罷，或還能將日子過起來。”

冬酒罈子空了，甘草與綠豆混煮的汁水也緩緩地灌了下去，雖是寒冬臘月裡，雖破屋難擋冷風，一番折騰下來，還是教我滿頭沁汗。

五銖錢我是曉得的，傳聞那位殘暴暴戾的天子，鍛造了一種貨幣，貨幣上有個“五”字，倒置貨幣時，阿誰“五”字便成了一個“凶”字，世人稱為“凶錢”。終究李興楊亡，天子遭人刈首，皆說是那凶錢之故。

“這誰曉得，用與不消，全在他們本身。”徒弟衝我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大家有大家的運數，而運數如何畢竟在人而不在天，所謂無妄之災，本就是由無妄之想而起。本日因你起了善念，突破了他們的劫數，卻並未曾滅了他們心底的無妄之想，且看今後罷。”

我自知講錯，成心打岔，遂向那男人問道：“人間貧苦困頓之人何其多，何故你佳耦二人偏生這般想不開？”

是了，本就了無買賣的人，便是救返來，保不齊還要再尋死路。本要丟棄的東西，重新回到手中總有些措手不及。

遺下的五銖錢確有助運的功效，至於使了它會如何，倒未曾親目睹過。徒弟說過，隋帝大業年間四野饑荒、餓殍滿地時，很多人家為活命易子而食，便是拜這五銖錢的凶煞所賜。

那吳三利將信將疑地轉了轉眼，躊躇道：“果然有如許的神物，先生如何不消？”

我看了一眼男人身邊垂淚的少年，本來他叫裕才。

“心腸硬冷會如何？”吳三利從地下直起半身，望向破桌上的舊銅錢，他的眉眼間模糊有了些活力。

佳耦二人同點了點頭：“可不是，無妄之災。”

我忙跟在徒弟身後，將那對死而後生，前路未卜的薄命佳耦撇在了身後。

他俄然轉頭朝我笑：“阿心，新的一春了呢，莫想那些糟亂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