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搖斷頭[第1頁/共3頁]

他捨不得。

他很累，很怠倦，但直到此時現在，才終究能夠放心的睡一覺。

他很窮，從小就窮。他很缺錢，他獨一無缺的外衫裹在方鵬舉的屍身上，他的中衣打了很多補丁。他站在都麗堂皇的方府門前，像一個吃了閉門羹的窮親戚。

“你走吧！”門房從門縫裡扔出一把刀幣，“再膠葛我們就報官了！”

見到薑望安然走出院長靜室，淩河才單獨抱著方鵬舉的屍身分開道院。

淩河愣了一下，才訥訥道：“方家是麵子的人家，應當給鵬舉一個彆麵。”

“老爺說。”他醞釀了一下，複述方宅仆人的語氣道：“死都死了，還抬返來做甚麼？”

“可他，就是方家的種啊。”淩河說。

兩側床鋪便以此為終彆離排開，一側三張。

方鵬舉劈麵的床鋪是空的，上麵堆了很多行李。

淩河抱著方鵬舉的屍身，定定站在方府門前，聽著那腳步倉促地遠了。

“小哥存候心。”

他用他的外衫裹著方鵬舉的身材，外衫很舊但洗得很潔淨。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低頭對著方鵬舉早已冰冷的臉說：“鵬舉，你看你做的甚麼混賬事情？死了都不會再有人記你的好了，神憎鬼厭啊。”

“哦。”淩河抱著方鵬舉的屍身，微微低頭表示問好，“方鵬舉過世了，我送他的屍首返來，給貴府安葬。”

不熟的人大抵味感覺趙汝成很難相處，但究竟上隻是他的餬口標準太高。即便隻是偶爾來宿舍住，也要儘能夠的富麗溫馨。他乃至曾豪擲令媛要把整間宿舍改革整天字號頂級客房――如果不是薑望揍了他一頓的話。

過了很長一段時候，門房的聲音纔再次在門後響起。

他抱著方鵬舉的屍身，轉成分開了。

這是方鵬舉的床鋪。他家道敷裕，但從不扭捏嚕囌，與世人同飲共食，從無抉剔。

他春秋最大，他應當照顧好四個義弟，但是他冇有做到。

方鵬舉活著的時候一呼百應，朋友浩繁，死的時候大家嫌棄。

“乾甚麼的？”門房攔住他問道。

薑望沉默了一會兒，便脫下鞋襪，解下外衫，獨自躺到了本身的床鋪上。

他想。

淩河沉默了。

左邊緊靠著方鵬舉床鋪的第二張床鋪，是宿舍裡最亂的一張。被褥隨便堆作一團，散落的衣物隻是裝點，如果細嗅，還能聞到酒香。如果低頭往床底看，就能看到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酒罈。相較於床鋪仆人所居住的環境，這些酒罈明顯被照顧得非常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