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20夜 白茅嶺之狼一夜(3)[第1頁/共6頁]

“小子，彆說你想要逃脫，剛來白茅嶺那幾年，我有好幾個同事，束縛前就在一塊兒的老差人兄弟，都被夏季的狼吃了，連我想要逃脫都不敢，何況你？”

一九七七年一月一日，淩晨一兩點，老獄警一起往山上走。山上的雪更加堅固。彷彿有紅色雪花飛過，順手一抓，不但不熔化，反而有些和緩，本來是身上的棉絮。這一樣拜母狼所賜，隻是可惜了這身好棉襖。尚未凝固的血，從十多處罰歧的傷口滲入。

老獄警的腰間還捆著繩索，卻在數米開外間斷——56式主動步槍也失落了。

19077號犯人第二次偷走了老獄警的槍，也是老頭這輩子第二次被人偷槍。

與其作為逃獄犯熱誠地受死，不如在這狼嚎的雪夜裡，被一顆槍彈或一把刺刀送命更痛快些。逃犯比老獄警高了大半個頭，病篤掙紮，並不比母狼更輕易對於。額頭被逃犯的指甲抓破，老頭熱熱的人血混著狼血，濺到逃犯碎了一塊的鏡片上。老頭關上槍的保險，重重一拳砸中對方鼻梁。逃犯再有力抵擋，像婦產科的女病人，綿軟地躺在雪地上，雙腿分開。滿臉流血的老頭，騎在他身上，劈臉蓋臉，一頓胖揍。

又不見了。

暖和的狼穴，與內裡冰天雪地比擬，的確像三月的春季。他用兩個手肘支撐起家體，幾近倒吊在洞的底部，僅剩下雙腳還在狼穴外。他感到有雙手抓住本身腳踝，無疑就是逃犯，以免他被卡住出不來，或墜入更深的天國。

逃犯斜眼看他，不答覆，怕被這故鄉夥套話。一九五三年，前名偵察來到白茅嶺，自此眺望整片荒涼的山頭，聽黑夜此起彼伏的狼嚎。他住在漏風的茅草屋子裡，腰眼裡彆動手槍，監督犯人們修造監獄和農場。偶然候，他想，本身還不如那些隻判了幾年的，要麼三年勞教結束就能回城的犯人。從上海被放逐來的乾警們，白茅嶺就是終老與葬身之地。包含安設來的無業遊民，大師都要為農場生兒育女，以便一代代人當場紮根，永久繁衍生息。像他這類一輩子冇結婚，被批準退休後還能回上海養老的，真是鳳毛麟角。

老獄警變成了瞎子，隻能依托聽覺，抓住某個掙紮的活物。摸到一隻小小的耳朵，不是毛茸茸，而是光滑細嫩的皮膚。有個小鼻子，然後是迷你的嘴，緊緊咬住他的手指，有力地吮吸，傳說中吃奶的勁兒。

“站住！”任何人隻要轉頭，瞥見這麼一個渾身鮮血，半人半獸的怪物，都會不由自主停下。衰弱的逃犯正在喘氣，瞪大眼睛足足十秒，才確認來者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