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中）[第1頁/共2頁]

柳如是入京以後就住在正陽門外大柵欄一帶的堆棧中，此地魚龍稠濁，為出入便利，她一概男裝示人。因丈夫錢謙益被揭露前後與吳勝兆和黃毓祺謀反案有關，拘繫下獄，客歲押送至京師，至今還關在刑部大牢。

爭辯了好半天，也冇個成果。臨去時，見一人穿過門廳進了正堂，心中沉鬱竟被鎮靜蓋過，倉猝策馬回府，尋錢昭分享。

按照請柬上的唆使，隨園並不難尋，在一片寥寂荒涼中，隻這一處院牆彷彿保衛森嚴。騾車剛一停下，還未及通報，便見林瑜迎了上來，隔著車簾問道：“但是錢夫人？”

林瑜心道這位昔日花國行首公然詞鋒短長，全無客氣，當即笑道：“夫人真乃巾幗丈夫！實不相瞞，林某此來是代家主傳話，尊夫不日便可化險為夷，夫人靜待佳音便可。”

馳驅了一天，無功而返，她回到堆棧，仆人稟報說，有生客來訪。

柳如是接過拆開一看，見內裡隻要一張發皺的紙片，寫了兩句“伏鼠盤頭遺宿溺，饑蠅攢口嘬餘津”，鮮明是丈夫的筆跡，當機立斷道：“請先生答覆尊主，蒙君厚恩，妾必上門叨擾。”

多鐸找不著人，內心貓撓似的，沉著臉問：“你主子呢？”

在院門外見到一名佩刀的保護，其人身姿矗立，麵龐冷峻，上前一步問：“錢夫人？”

她深深吸氣，提裙上了台階，婢女撩起門簾，她微微一頓便進了明間。抱著玉石俱焚的決計麵對大水猛獸，猝然一見，不由呆了。

柳如是哪會輕信，挑眉問道：“妾與先生彷彿從未會麵，不知令主是哪位朱紫？是否與妾有舊？”

耿諒躬身答道：“回王爺，福晉去了西郊彆院，說是要會客，今兒早晨就住那邊了，明兒才返來。還留了話，說王爺如有急事，就派人知會她。”

林瑜便請她在二門下車，換了仆人籌辦的車駕，沿著石砌的小道往裡邊去。穿過林子，又下車走了一段，才見到拱翹的屋簷。一起草木山石並無太多砥礪的匠氣，天然富強。春日豔陽高照，鳥語花香，與她的表情截然相反。

柳如是笑道：“先生東主既有交友之心，何不紆尊來見，妾必備酒設席以迎。”

“會客？”多鐸猜疑地問，“甚麼樣的客？”

她一起跟隨丈夫北來，積勞成疾，本來是住在大名府朋友莊中養病，可翻過年後，傳聞錢謙益在獄中缺衣少食，凍餓致病，已不能起家，忙趕到京中馳驅。就算不能挽救出獄，若清廷允她延醫問藥，送些衣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