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複仇日（一）[第3頁/共4頁]

他在萬世光榮的光芒中沐浴，永久逗留在十五歲的肉身與容顏。但那不是秦北洋的歸宿。他退出一千二百年前的棺槨，重新變成一隻朱鹮，穿過無儘的暗中甬道，振翅遨遊，回到天崩地裂的二十世紀。

秦北洋對著安祿山的唐刀輕聲說：“是時候結束你的罪孽了。”

秦北洋停止了下沉。

烏黑的鹿角上挑著血紅的心臟。

因為他的臉。

槍彈貫穿中山的頭顱，從眉心而入，自後腦而出。他茫然地看著地宮，看著高台下的齊遠山，喃喃地說了聲：“哥……”

鎮墓獸秦北洋返來了。

看到秦北洋奪回了小皇子棺槨，大怪物九色收回歡暢的呦呦鹿鳴，彷彿回到終南山上的翠綠光陰。它長出更長的烏黑鹿角，如同千萬隻陌刀、橫刀、障刀構成的大唐軍陣，又似郭子儀、李光弼、仆固懷恩再生，在潼關、在洛陽、在睢陽、在鄴城與安祿山、史思明的叛軍血戰……

鎮墓天子，金色的少女武則天，至高無上的鎮墓獸，已然不見蹤跡，歸於萬古沉寂的地下。一千二百年前的恩仇，李家、武家，早已灰塵落定。獨一穩定的，倒是元人張養浩所說的“峰巒如聚，波瀾如怒，江山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遲疑。悲傷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是阿海的大結局。

這是1937年的隆冬，唐高宗李治與女皇武則天合葬的乾陵地宮。秦北洋爬出裂開的地穴，麵前是數不儘的唐三彩與白瓷碎片，從穹頂墜落的金銀玉器，流淌的有毒水銀，摹擬日月星鬥的熒光物質。

阿幽一步步逼近阿海。她已不再是個女妖，眼神與頭髮都規複了普通。但為了複仇，為了太白山上的血海深仇，為了天王陵墓與天國後代們，她又把本身變成了女妖。

殺死仇小庚養母的男人，已被長大後的仇小庚堵截了氣管。

秦北洋低下頭，再也找不到和田暖血玉，那是武則天送給小皇子的禮品——本來的崑崙暖玉，在二十世紀的開首，被小皇子轉送給了方纔出世的他。現在已化為一腔碧血，從那裡來，回那裡去，還給了武則天。

歐陽安娜遐想起二十年前，上海大眾租界海上達摩山的滅門案，便在心中默唸：“爹，北洋給你報仇了！”

這小我已無路可逃，阿幽使出“刺客道”輕功，飛越乾陵地宮，來到停放唐高宗李治棺槨的高台上，劈麵反對住阿海。

然後，阿薩辛的金匕首，堵截了阿海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