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暮色遲[第2頁/共3頁]

那一刻，她想起了潁川發水的那一晚，那一晚的夜色比現在還要黑，黑得不見一絲亮光。

太夫人亦未去看他，轉首望著窗外，神情垂垂有些茫然。

夫人垂著眼皮，悄悄地聽著秦旺的論述，直待他說到告一段掉隊，方纔問道：“如何俄然便起了火？莊子其他處所可有涉及？”

那周嫗一向住在莊子上，前幾天賦回的秦府，對阿豆與鄭大之事自是知情的。

太夫人恍忽地望著這暗淡的房間。

聽了他的一番話，太夫人便沉默了下來，過得一刻，長歎了一聲：“這也是他們命苦，事情又這麼不巧，天意不成違。”

她抖抖嗦嗦地站在房頂上，那玄色的汙流浪著她的腳隻要一掌寬的間隔。那樣烏黑的水，彷彿已經融進了夜色裡，卻又在這濃黑中澎湃翻滾，如不透裂縫的玄色巨布，將全部秦家祖宅裹入了此中……

大火是半夜燒起來的，因莊民們大多飲了酒，睡得極熟，因而那火便足足燒了一個多時候，待世人醒來將火毀滅時，整間院子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最後代人在菜窖裡找到了兩具合抱在一起看不出形狀的屍身。

那屍身秦旺隻看了一眼，便嚇得連著好幾夜做惡夢。

太夫人垂在案邊的衣袖，驀地悄悄顫栗了起來。

太夫人的神情卻無甚竄改，眉眼間一派安靜。

實在是太嚇人了，秦旺這輩子都冇見過如許的死人，完整燒成了黑碳，骨頭都焦了，連是男是女都辨不清。

“太夫人恕罪，是我冇看管好莊子，女郎的住處纔會走了水。所幸那火是在女郎分開後的夜裡燒起來的，天佑女郎福運。隻是……那院子裡留守著的阿福與阿妥伉儷……倒是被燒死了……”

“我傳聞，六娘住的院子走了水，可有此事？”太夫人問道，衰老的聲音與方纔一樣安靜。

秦旺趕緊垂下眼睛，斯須又驚出了一身盜汗。

秦旺一驚，趕緊端方坐好，細細想了一遍全部事情的顛末，方將莊中失火之事儘述於前。

秦旺身為莊頭，出了這類事是要負些任務的，他現在便有些惴惴不安，一麵擦汗，一麵偷眼去看太夫人的神采。

不知何時，暮色已將房間填滿，濃濃的昏黃和著一絲微小的天光，將房中的統統都映得恍惚起來。雨絲和著雪粒子被風吹起，偶爾幾粒落在窗欞上，簌簌寥落，單調而又淒清。

“細細說來，我聽著。”太夫人淡然的聲聲響了起來，安靜的臉上並無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