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傷逝 (1)[第2頁/共4頁]

安寧和幸運是要凝固的，永久是如許的安寧和幸運。我們在會館裡時，還偶有群情的牴觸和意義的曲解，自從到吉兆衚衕以來，連這一點也冇有了；我們隻在燈下對坐的懷舊譚中，回味當時牴觸今後的和解的重生普通的興趣。

子君竟胖了起來，神采也紅活了；可惜的是忙。管了家務便連談天的工夫也冇有，何況讀書和漫步。我們常說，我們總還得雇一個女工。

我的路也必定了，每禮拜中的六天，是由家到局，又由局到家。在局裡便坐在辦公桌前抄，抄，抄些公文和函件；在家裡是和她相對或幫她生白爐子，燒飯，蒸饅頭。我的學會了燒飯，就在這時候。

驀地，她的鞋聲邇來了，一步響於一步，迎出去時，卻已經走過紫藤棚下，臉上帶著淺笑的酒窩。她在她叔子的家裡約莫並未受氣；我的心寧帖了，冷靜地相視片時以後，破屋裡便垂垂充滿了我的語聲，談家庭獨裁，談打陳舊風俗，談男女劃一，談伊孛生，談泰戈爾，談雪萊……她老是淺笑點頭，兩眼裡滿盈著稚氣的獵奇的光芒。壁上就釘著一張銅板的雪萊半身像，是從雜誌上裁下來的，是他的最美的一張像。當我指給她看時，她卻隻草草一看，便低了頭，彷彿不美意義了。這些處所，子君就大抵還未脫儘舊思惟的束縛，――我厥後也想，倒不如換一張雪萊淹死在海裡的記念像或是伊孛生的罷；但也終究冇有換，現在是連這一張也不知那邊去了。

這就使我也一樣地不歡愉，傍晚返來，常見她包藏著不歡愉的色彩，特彆使我不樂的是她要假裝勉強的笑容。幸而密查出來了，也還是和那小官太太的暗鬥，導火線便是兩家的小油雞。但又何必硬不奉告我呢？人總該有一個獨立的家庭。如許的處所，是不能居住的。

何況還要飼阿隨，飼油雞，……都是非她不成的事情。

送她出門，按例是相離十多步遠；按例是那鯰魚須的老東西的臉又緊貼在臟的窗玻璃上了，連鼻尖都擠成一個小平麵；到外院，按例又是明晃晃的玻璃窗裡的那小東西的臉，加厚的雪花膏。她目不邪視地高傲地走了，冇有瞥見；我高傲地返來。

但是她並不感覺好笑。即便我本身覺得好笑，甚而至於可鄙的，她也毫不覺得好笑。這事我曉得得很清楚，因為她愛我，是如許地熱烈，如許地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