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一 夜殿私語[第1頁/共3頁]

殿內燈火敞亮，宮女們纖細而混亂的腳步聲來來去去。李潤母切身邊的女官月齡正從閣房出來，瞥見他便從速迎上來施禮，低聲說：“王爺不必擔憂，太妃是夢中魘著了，已經遣人去請佘太醫，現在屋內熏了祕製的安眠香，一時半會兒太妃便能安息了。”

李潤鬆了一口氣，抬手在她的額頭輕撫，幫她攏了攏散落下來的額發，說：“母妃，是我。”

屏退了其他人，燈滅掉了大半，隻剩得三五盞暖橘色的宮燈自簾外透出去。

王府中統統的宮闕，全都站在狂怒的風雨中，沉默溫馨。

窗外的雨聲喧鬨至極，全部六合都是嘩嘩的聲響。在雨風中偏轉的宮燈光芒如幻影般自窗外投入，隔了紗簾更顯恍忽。容顏蕉萃的太妃麵色慘白如雪，帶著一點淡淡的紅暈，如經了宿雨的桃花，讓人模糊能想見她當年的芳華。

話音未落，太妃歇斯底裡的笑聲俄然止住，她目眥欲裂地自床上跳起，披頭披髮地按住他的肩：“潤兒！大唐天下就要亡了！江山易主了！你身為李氏皇族，還不快去力挽狂瀾？江山易主了……”

她用滲人的凶惡目光瞪著他，好久，才終究彷彿認出了他是本身的兒子，掙紮也垂垂緩下來，乾澀的喉嚨中艱钜擠出兩個字：“潤兒……”

好久，月齡說太妃已經安息了，勸他歸去，他才微微點頭，在矇矇亮的天氣中，望著雨幕漸漸踱步歸去。

長安暗夜。

這個嫁妝用黑漆塗裝，上麵鑲嵌著割成花朵的螺鈿，色彩陳腐，並不見得如何寶貴。李潤見母親將它翻開，內裡的銅鏡悠長未經磨洗，已經變得暗淡，照出來的麵龐模糊約約，非常奇特。

“是……”身後的侍女們怯怯地答覆。

暴雨鋪天蓋地，覆蓋著大唐長安。這座天下最繁華的都城，埋冇在昏黃當中，充滿了不成預知的走向。

在這一片嘈急的雨聲中，俄然有一聲尖厲至極的聲音，劃破了寒雨夜幕，淒愴非常，令李潤就如脖頸被人緊緊扼住普通，連氣味都一時停滯。

李潤不顧身後正給他撐傘的人，縱身跑入內裡滂湃的大雨，直穿過雨幕向著傳來驚叫聲的小殿奔去。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她冇有答覆他的話，隻漸漸地支起家子，翻開床頭的櫃子，捧出安排在此中的一個小小嫁妝。

“內裡下雨呢，我穿過院子跑來的。”他任由月齡幫本身擦拭頭髮與肩膀，隻望著母親低聲說，“母妃，你如果做了惡夢，那孩兒陪你睡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