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綿裡藏針（二）[第1頁/共4頁]

“書香家世？”

未幾時，皇上疾步而出，我隨了世人跪送聖駕，不過偷眼在人群中看那幼年的帝王，一雙俊美的眸中熠熠含淚，麵色慘白。我內心一陣淒婉悱惻，一個男人，還是一國帝君，眼睜睜看著本身敬愛的女人在一群主子麵前被如此欺侮，竟然冇法援救，他情何故堪？

很久，響起太後的咳嗽聲。我將頭壓得更低，太後感喟一聲問：“傳聞，你是江南人氏？”

屋裡一片沉寂，我輕聲呼吸，卻連本身胸口心噗十足悸動的聲音都能聽到，似疆場上擂響的戰鼓。暖閣炕邊那一大片琉璃窗上已落下了淡紫色的簾帷，簾邊繡滿細碎的玉蘭花，非常新奇，寒意卻自腳下的青磚地向上滲著，後背都不免寒涼。

“老佛爺吉利，”我屈膝服禮。

一股莫名的暖和垂垂在心中升騰，我臉頰上也略略有了幾分舒心的笑意。

我心想，現在越是慌亂，越要出錯。忙定放心神，細心地答：“家兄不肖，禍及家門，家父憤怒，將他擯除出門。去了那裡，漪瀾也不得而知了。有朋友說是他遠渡重洋去了東洋日本國，另有人說他去了南洋，更有人說他為了一女子心灰意冷，去削髮做了雲遊和尚。”

太後悄悄將那雙鞋子依依不捨的鋪放在炕桌上，再探了手在鞋窠裡悄悄撫弄那一針一線納成的千層底鞋底，那鞋麵看似平常，倒是針頭線腳非常講求，緞麵上的那隻蟒，端端是隻蟒頭，似從一整塊緞子上截下的鞋麵。

我一驚，昔日祖父因考場舞弊案憤然出來同主考對峙，罷考揚長而去，此事隔了三朝，如何太後都曉得？想是太後事前存眷我的家世的。

暖炕上，守著檀木鏤空雕花炕桌，仙鶴捧壽燈台下側身坐著黃色大袖衫的太後，霞帔滿繡雲霞龍紋，金翠刺眼。

我邁步進屋，舉首是一扇蘇繡雙麵孔雀屏風，屋內靜悄悄的似是無人，待繞過屏風時，忽見一道丹鳳朝陽紅羅軟簾的門外，低頭跪著一名宮中女官裝束的人，看著身形，我不覺一驚，想認又難以置信，竟然是慧巧。

太後正守著金盆浸手，也不看我，就叮嚀一句：“賜坐。”

我的心驀地一揪，一時候反不知如何應對，心下一陣小鼓亂擂，突突作響。

“臣妾汗顏，臣妾的曾祖，曾是東林書院的山長。”我謹慎謹慎地說著，聲音輕柔，還不等我持續說著家世，太後一笑道：“令祖謝平文，也是江南大儒，科舉春闈大鬨考場，轟轟烈烈的被官方傳為嘉話，自此你家就家訓世代不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