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蘭禍（二）[第1頁/共3頁]

她回身，斯須間，她目光落在我臉頰上逡巡，又一聲慨歎，揚了眸子四下依依不捨地看著，不讓淚水橫溢，緩緩地說：“好熟諳的藥香，淩晨的蘭花香，當年，便是這般樣……哎！”話音森森的，寒澈肌膚入骨。當年，但是這般樣？風景不殊，不過是換了仆人，莫不是我今後也要重蹈覆轍？

隻我望著窗欞外殘月如鉤，慘淡地噙了笑。

四姨太咯咯地嘲笑，點頭無法，手一鬆，那對兒寶貴的蘭花墜兒掉落在地，清響動聽敲去民氣。她巨大的淚珠斷線珠子般滾落，芳容慘噎道，“容妾身，換衣，赴死。”那玉墜跌落在地，碎成殘片，許是當年老爺給她的信物。隻是現在，玉碎難還。

他緩緩來到我床前，雙眼紅如一汪血海，冷靜地將我的手觸在他的額頭上，萬念俱灰的懺悔般。

“賤人！亂葬了便是！”致深手指揉著拇指上巨大的祖母綠扳指，雙眉緊擰，凝目緩緩道。

又打發了九爺同侍從們下去。

淚水再一次決堤，俄然間天陰欲雨，窗外俄然一陣暴風颳過，如泣如訴。四姨太的死訊恰如一道最可怖的利刃，將天幕扯開一個口兒。

她踩了碎玉而去，悠悠地，哼起了歌聲，聽不清，卻模糊聽道幾聲郎情妾意的吳儂軟語般，晨光中格外的苦楚揪心。

“四姨太吊頸了！”驚悚的呼聲，侍從疾步奔來，單腿跪地回稟：“稟大帥，四姨太……”

統統便這般草草告終，生的，死的，花兒也罷，人也罷。如颶風捲過，剩下一地狼籍。不過一夕間，晨光微露時，那小生命就如露水普通在陽光中悄悄散去，無可挽留，一樁性命懸案便如此案情明白。死的難以複活，活著的，便還要掙紮著，慘淡麵對。若大一個局，佈局人經心設想，可惜結局未免虎頭蛇尾。

他凝睇我，立在朝陽如血的光影中，沙啞地聲音沉悶道：“……是我不好，眼睜睜的，冇能護你，更讓孩子……”他嚥下話，無聲，指尖骨節咯吱咯吱作響，彷彿咬牙的聲音，儘是懊悔不甘。

我悲忿欲絕，為何人間如此多的罪過醜惡都被我一月間撞見，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隻是煩惱，這本是慧巧姐姐早便提示過我，要闊彆這瘋婦，因妒生恨，這本是四姨太的統統，現在卻歸了我，我竟然天真倒與虎謀皮，信賴她，結為知己。

致深緊緊咬牙，目光如劍，冷冷地瞪視她半晌，叮嚀一聲，“來人，依家法，沉豬籠！馬上！”

我笑一陣哭一陣，猖獗般地四周找尋，終究找出四姨太為我的孩兒繡的肚兜。騙局，毒婦！我撕扯著哭喊著，我的孩兒，是我害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