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迴廊浴中夢驚醒 小樓聽風刺客行[第2頁/共3頁]

“骨是父生，肉是母長，此恩此情，二十載風雨已儘，何人不相欠！”薑白取下獸麵，熱水當中，映出一條猩紅傷疤，從右目直下，足有一寸半長。

可惜，鬼方淑經喪子之痛，操行古怪，脾氣大變，每日嬉笑怒罵，瘋瘋顛癲。

傷疤清楚可見，如一根魚刺梗骨在喉，取不出，咽不下，卡在當中，令人苦痛至絕。

薑白不得其解，長樂宮防備森嚴，甲士遍及，內有侍女收支，刺客如何混的出去？

天下儒學士子皆覺得是，貴爵權貴對此更加看重，五日則湯請浴，三日具沐，其間麵垢，潘請，足垢，湯請洗。

薑白多麼機靈，扯過大鼇，平局一鋪，如同漁夫撒網，那箭雖利，卻卸了力道，似魚兒鑽入魚網中，任憑力量再打，也難翻起大浪來。

命侍女燒了一盆熱水，薑白取了陽燧，陽燧中盛著半盞豆油，用火鐮敲打半晌，豆油撲滅，屋內方纔透明。——《周禮注》：「陽燧取火、鑒鏡取水、莽草熏魚、牡蠣燒灰去蠣殼……」

薑白取下黃帛，翻開一看，黃帛鮮明寫著“毒諸公”

“公子，水已滿。”侍女將水打滿，對薑白道。

事假倒也罷了，若真被言中，有人對至公起了歹心，莫說他再無留臨淄之機，恐怕西燕都會大亂了！

迷惑重重，手抓黃帛，薑白將之藏於懷中，勿論下毒真偽，斷不能讓旁人所知。

少年渾身浴血，滿目蒼夷，衣不蔽體，如同一具活屍。

穿上布衣，薑白跑出門，門外早已空無一人，唯有那東來北風吹動竹林。

在公子府喝了酒，薑白隻覺渾身酒味難聞，回到長樂宮，未和兩位女公子會晤，早早去了後園竹樓中。

十五年前，趙姬親手將這條仇恨的傷疤犒賞於他，那一日，他滿麵鮮血，那一日，他哭啼不止，任他如何喊叫，如何要求，無人聞，無人助。

“下去吧。”

莫非此人知我心機？成心助我？

天明以後，鬼方淑彷彿變了一小我，她親熱，和順，賢能淑德，活像個慈母。

薑白忘不了那女人的癲狂，鞭子，匕首，掌摑，他身上每一處皮膚幾近都留下了那女人殘暴的陳跡。

一根竹箭破窗而入，疾風普通朝薑白射去。

那一日，鬼方裘率部眾外出打獵，路子碗子山，斜穀暴風，人馬齊顛，黃沙漫天，目不視物，軍隊圍在首級四周，待得風沙掠過，束裝齊行，唯獨薑白遺留此地。

舊事曆曆在目，薑白攥拳，呲牙作響，恨不得將本身撕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