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向相信愛的人致敬[第2頁/共5頁]

我說：“我們報警吧。”

那天早晨，她躺在我的懷中，臉上充滿歡樂，她說：“我給你唱首歌吧。”

意義是說：葛藤纏繞著荊樹，蘞草伸展在野土，我的愛人葬在這裡，誰與她每天廝守？葛藤纏繞著野棘，蘞草伸展在墳場，我的愛人葬在這裡，誰與她相伴安眠？枕頭還是光輝，錦被還是斑斕，我的愛人葬在這裡，誰與她夜夜相伴？夏之日，冬之夜，百年今後，與你同歸。冬之夜，夏之日，百年今後，與你同在。

我緊緊地摟著這個渾身顫栗的年青女孩，月光俄然鑽進了厚厚的雲層裡，天空被炮火撲滅了，像鮮血一樣豔紅，我看到了在戰壕中奔馳的1937年的李茂才們，看到了滿臉硝煙的曾排長，她的外公，他趴在戰壕上，把臉貼在一挺機槍上，狠狠地朝著那些穿戴屎黃色戎服的野獸一樣的甲士射擊著，他號令著、吼怒著。我看到了他跟從潰兵，抱著一根圓木度過了長江，他濕漉漉地站在江北的地盤上，痛苦地打量著身後的南京，那邊的天空一片血紅，爆炸聲和槍聲不時劃過夜空，像流星一樣滿天閃動，那邊有他的愛人和他的兄弟。他咬著嘴唇，鮮血漸漸地從嘴角邊沁出。我看到了阿誰年青的女子，她渾身顫栗地倦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聰慧地望著窗外，等著阿誰年青的甲士前來把她帶出南京。他們是受害者，都深愛著對方，但他們的確平生都在相互仇恨著對方……

當我呈現的時候，那兩個肮臟的男人正趴在地板上，桌子上放著一瓶已經喝完的白酒，他們的嘴角正流著肮臟的白沫，收迴心對勁足的呼嚕聲，他們底子就冇想到，這個荏弱的女子正籌辦要了他們的醜惡的性命。我在內心長長地鬆了口氣，來得還不算遲。她的阿誰渾身刺青的男朋友李某固然睡著了，卻傻傻地瞪著眼睛，身上穿戴2009年從南京地攤上淘來的牛仔褲，臉上帶著惶恐、歉疚和無可何如的神采。他身上的左青龍右白虎中間是玄武的紋身還在，它們碰到我的目光，有點害臊，悄悄地往衣服裡縮了縮，當我聽到裡屋傳來動靜，抬開端來時，那些紋身偷偷地從他身上溜下來，緩慢地鑽進地縫當中。

小說真的如許結束了嗎？

那天早晨，是我這些年來，睡得最熟的一次，我在睡夢中長長地鬆了口氣，1937年12月的南京終究離我們遠去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雙肩抽搐著，鼻子皺起，嘴角微微上翹，像彎彎的玉輪，她用目光撫摩著我的臉，悄悄地問我：“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