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山河[第3頁/共4頁]

數千年來的北風凜雪鑄就他們崇勇尚武的本性，他們北拒北狄，偶爾，又會像大水一樣超出洛水，殘虐全部洛南。北海一郡，向來是朝廷兵源，名將輩出。

墨七呆立在街中深深地瞭望了好一會茫茫的都會，彷彿流散多年的蕩子凝注著他斑斕敬愛、日思夜縈的戀人，貪婪而密意，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雁落，雁落，這就是雁落城，我的雁落城。”

用過了送來的飯菜和一小壺北海特產的秋露白，墨七隻感覺睏乏之極，畢竟半天之間沿天來河直下三百裡，又是那樣的風雪。

仍然有風，有雪。

他曉得潘樓街在那裡，但雷氏堆棧冇有傳聞過。

他早已從她那一身奢麗的穿著，言行舉止看出她家世不錯，這時看來，隻怕還是藐視了她。

墨七悄悄地用小銀刀將芊芊餅割成幾塊。

北海北接北狄，固然朝廷一向嚴令，不與北狄買賣，但是好處擯除，從數百人的蜀山商會到幾人十幾人的小馬幫，自春至夏，由雁落城北上南下的商隊，竟是絡繹不斷。

墨七忍不住笑了：這就是北海人，熱忱渾厚，在做買賣時謙恭多禮，但是，全部洛洲大陸卻隻曉得他們的刁悍和侵犯。

或許，十年前阿誰夜晚，這位北剛烈的北海男人就已經長眠在那吼怒奔騰的天來河底了，墨七心中一痛，神采一黯，忍不住幽幽歎了口氣。

出房來到大廳上，撿了一張桌子坐下，薛掌櫃低頭哈腰地送了一壺剛沏好的清茶過來，輕聲笑道：“公子早。蜜斯問過多次。小人這就差人疇昔報信，最多盞茶工夫，蜜斯就會過來。”

兄弟變成了敵手，朋友象仇敵一樣在背後舉起了兵變的刀劍，雁落城最大的幫會雁北堂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堂中最得力十多位分堂主一起死於非命，雁北堂的名號今後在洛洲大陸消逝，鐵木魚獨一的兒子，墨七在忠心的管家陸古淵搏命保護下逃出雁落，逃亡洛洲。

這就是典範的雁落城買賣人，恭敬，失職。

北海人現在的日子也和之前大不一樣了，很多人餬口敷裕近乎豪侈。像這堆棧大廳的裝潢，一看便是出自洛南名師的佳構，每一處都是經心設想過，乃至連他用來割食的小銀刀，那鋒利的薄刃，背部美好的弧線，握手處溫馨的凹痕，無一不明示著雁落的豪華。

芊芊餅帶著一股黴味，薯湯仍然苦澀，墨七漸漸地一口餅一口湯品著他這份特彆的早點，就象咀嚼著一道絕美的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