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2頁/共3頁]

杜雲蘿記得很清楚，大姐杜雲茹是永安十八年的八月出閣的。現在芍藥剛開，大略是三月末四月初的春季。

坐起家來，伸手重撫，柔嫩輕紗上的手指白淨纖長，指甲染了鳳仙，色采素淨。

她悄悄打量杜雲蘿的眉宇，清楚是瞧慣了的容顏，她如何就感覺，本日的女人似是有些不一樣。

她曉得了，這是永安十八年的春季。

錦靈總感覺這話中有話，可一時半會兒又不曉得如何問，便順著點了點頭：“是啊，夢醒了便好了。”

現在，我返來了。

杜雲蘿眨了眨眼，淚水濕了睫毛，視野恍惚了，她偏轉過甚順著錦靈翻開的窗子往外頭瞧。

若能回到疇前，我毫不會讓你枉死，毫不會讓他們善終。

錦靈手腳敏捷地替她勻臉，杜雲蘿望著鏡中的容顏，交疊在膝上的雙手拽得緊緊的，這才按捺住了要脫口而出的驚呼。

也就是這個時節裡，定遠侯府頭一回遣人遞了口信，摸索杜家的意義。

“女人，時候不早了，今兒個要去老太太那兒存候，不能遲了。奴婢服侍您淨麵，等錦蕊來了，讓她給女人梳頭。”錦靈一麵說，一麵扶著杜雲蘿起家。

大哥後回想舊事，她常常都會想，如果錦靈還在，定會拘著她勸著她，不會讓她那般與穆連瀟置氣耍心機，不會讓她使性子害得穆連瀟帶著滿滿的慚愧和牽掛出征，不會讓她叫那些豺狼豺狼吞了吃了，不會讓她孤苦伶仃地走過了一輩子。

錦靈不知她為何俄然哭了，趕快取了帕子來，孔殷又體貼：“女人這是如何了？但是昨夜裡魘著了？哎呀女人，您快看外頭，日頭恰好，天啊，暖洋洋的，一會兒出去走動走動，再不好的惡夢也都疇昔了。”

床尾的架子上掛著籌辦好的衣衫，牆角花架上擺著都雅的花瓶，繡了錦鯉戲水的插屏遮擋了通往外間的路。

杜雲蘿抬眸看她，瓜子臉、柳葉眉，晶亮的眸子似是會說話，笑起來時臉上有淺淺酒渦，這幅模樣，賽過畫中仕女。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把翻開了幔帳，探出頭去。

杜雲蘿握住了錦靈的手。

“女人醒了？”

錦靈想歸想，嘴上還是應了，細心又謹慎地替杜雲蘿梳了頭，又從金飾盒裡挑出幾朵簪花插上。

本日接了這差事，也不曉得錦蕊會如何想。

接過帕子在臉上擦了擦，杜雲蘿一點點彎了唇角，扯出一個笑容來：“錦靈你說得對，就是一場惡夢。疇昔了，都疇昔了，我醒來了，今後，就腐敗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