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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又下起了雨。
門口近水的邊沿處,烏鬼和丁磧肩並肩蹲著,丁磧在抽菸,菸灰彈進腳下的水裡。
黎真香開端唸唸有詞,她信奉越南本土宗教高台教,這教派相容幷包,東西方諸神共處,供奉釋迦牟尼、耶穌,也供李白、莎士比亞、牛頓,她每次心悸求神保佑,都要唸叨七八個名字。
因為從小就傳聞,她在瀾滄江乾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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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亞洲第三條長河的全稱,叫“瀾滄江-湄公河”,中間加個連接號,首尾都不能落。
丁磧拿了牙桶,走到船屋旁側臨水的平台邊刷牙。
吃完飯,她拉著陳禿和黎真香玩紙牌,小賭,打得不大,各有勝負,半途有人來找陳禿看病買藥,就停下罷手。
丁磧心叫糟糕,腰臀處驀地發力,想藉著下半身的力量把身形頓住,但壞就壞在他站得離邊沿太近,力使出來冇支點,上半身眼看就要下傾……
這一天過得平平,易颯一大早就駕著船到陳禿這吃早餐,丁磧這才曉得,她在外漂的時候多,每年在浮村加起來也住不到一個月,以是家裡不開灶,要麼在陳禿這交飯錢,要麼從“飯劃子”上買——這浮村裡專門有人做飯食買賣,每到飯點,就把熱騰騰的大飯鍋抬到船上,沿著水道邊劃邊叫賣,鍋裡大多是粥、湯泡飯,或者米粉,誰家想買,就捧著碗出來要一勺。
究竟也的確如此,快到大湖深處時,油箱見底,推動器歇了工。
那條魚在艙底病篤掙紮,帶腥味的水滴灑得到處都是。
輿圖上看,瀾滄江出了三江源以後的走向,頗像撇開一條腿,決計跟人保持間隔:流經滇藏的那一段,離國境線隻米粒遠近,而它也終將流出國境——它在雲南省西雙版納猛臘縣出境,出去了以後就不叫瀾滄江了,改了個名字。
也不知來回幾次,耳邊俄然傳來水盆跌落的震響和黎真香的尖叫,那股大力快速脫去,咕嚕嚕泛著水泡隱入水中,丁磧仰身跌坐到露台上,大口喘著粗氣,脖頸間一片血汙。
烏鬼一起遊向核心,偶然頭埋進水下,背脊在湖麵上劃出白亮的水線,船就綴在線尾,一向緊跟。
一為長江,二為黃河,三為瀾滄江。
湄公河。
易颯把船靠疇昔:“牙刷柄給我。”
言下之意是,那女的怕是有性命之憂,又絮乾脆叨說應當找幾個水性好的男人下去看看,指不定屍身現在就在大師腳底下。
“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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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他感覺水鬼三姓中沿瀾滄江乾討餬口的“易”姓,也跟輿圖上的瀾滄江一樣,冷酷、疏離,叫人熱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