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1頁/共3頁]

此前小曾孫唾罵孫媳婦江氏，宋老爺子坐在上房東屋裡頭，實在是聽到了的。

說著，她從袖袋裡一掏，就取出一串銅錢來。

說到這裡，她話語微頓。宋老爺子捋髯毛的手就放到了一邊，臉上倒是現出幾分難堪來。

張氏祖上不是青峰山本地人，而是從關東那邊避禍熬來的。她口音裡頭就帶著點東北腔，與本地人咬字略有分歧。

餘氏太能生，在她為宋家連添四子一女之前，上頭的宋柏山可就是一根獨苗苗。而宋老爺子也是獨子，宋老爺子的爹一樣是獨子，在餘氏到來之前，老宋家已經單傳四代了！

張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江慧嘉將錢往張氏身前一遞，張氏下認識就伸手接過。

說著說著，她俄然一拍腿，就哭了起來：“我命苦啊！我這後孃難當啊！繼子媳婦就不把我當回事！豈不曉得當年你們阿誰親孃多黑心，硬生生害死了我肚子裡頭一個胎毛毛，你們欠我那麼多，你們還這麼惡，你們的知己都讓狗吃了啊！”

這時候他口口聲聲隻說“旁的事情不怕冇人做”，言下之意竟是說江慧嘉隻用照顧宋三郎，旁的事情都不消做了，即使他在家中甚有權威，這個時候餘氏也忍不住了。她眉毛已經高高豎起，薄薄的嘴唇就要伸開。

江慧嘉對著張氏盈盈一福，張氏手足無措地站起家，訥訥道：“三弟妹，你這是……這是乾啥子咧？”

這一串就是一百個錢，在村落人家，就是一個銅錢就緊急，何況是一百個錢？

江慧嘉目光掃過，就微垂了眼瞼，道：“爺爺說得恰是，伉儷本是一體，自打嫁來宋家，孫媳不敢說麵麵俱到，但在照顧三郎一事上，總歸是從無懶惰，當真用心的。今早，我在外頭洗了衣裳返來，正晾著呢，哪想到全子俄然就從堂屋這頭衝出來，口口聲聲唾罵孫媳說是……說是懶婆娘！”

她胡攪蠻纏的工夫了得，常常能輕而易舉將話題扭曲，說到厥後，倒全成了彆人的錯。而她反而是最勉強責備，最苦最不幸最賢惠最漂亮的那一個。

也恰是因為如此，即便餘氏的脾氣再刁鑽刻薄，即便她再不修口德，有著秀才功名、自誇是詩書傳家的宋老爺子也仍舊能夠忍耐這個兒媳婦的各種罪過，常日裡乃最多有謙讓，甚少管束。

昔日裡，餘氏常常說到這個，百口人都要讓她一讓，宋老爺子念及她的功績與“痛苦”，也老是不與她過量辯論的。多年下來，這就成了餘氏一個大招，用來拿捏宋老爺子、特彆是拿捏宋柏山，那的確是一捏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