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香屑第一爐香(2)[第2頁/共7頁]

睨兒承諾著走了出來。她穿戴一件雪青緊身襖子，翠藍窄腳褲，兩手抄在白地平金馬甲內裡，還是《紅樓夢》期間的丫環的打扮。唯有那一張扁扁的臉兒，倒是粉黛不施，單抹了一層清油，紫銅皮色，自有嬌媚處。一見了薇龍，便搶步上前，接過皮箱，說道：“少奶成日惦記取呢，說您如何還不來。今兒不巧有一大群客，”又附耳道：“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爺太太們，少奶怕你跟他們談不來，僵得慌，叫給女人彆的開一桌飯，在樓上吃。”

我那裡就受了委曲？長輩挖苦小孩子幾句，也是有的，何況是本身姑媽，骨肉嫡親？就打兩下也不礙甚麼。”睨兒道：“女人真是明白人。”一引把她引進一間小小的書房裡，倒是中國新式安插，白粉牆，地下鋪著石青漆布，金漆幾案，大紅綾子椅墊，一色大紅綾子窗簾，那種古色古香的綾子，薇龍這一代人，除了做被麵，倒是少見。地下擱著一隻二尺來高的景泰藍方樽，插的花滿是小白骨嘟，粗看彷彿晚香玉，隻要華南住久的人才熟諳是淡巴菰花。

薇龍賠笑道：“姑媽忘不了，我也忘不了。爸爸當初造了口舌上的罪惡，姑媽得給我一個贖罪的機遇。姑媽把我教誨成人了，我就是您的孩子，今後漸漸地酬謝您！”梁太太儘管把手去撕芭蕉扇上的筋紋，撕了又撕。薇龍驀地覺悟到，她把那扇子擋著臉，本來是從扇子的漏縫裡盯眼看著本身呢！不由得紅了臉。梁太太的手一低，把扇子緩緩叩著下頦，問道：“你籌算住讀？”薇龍道：“我家裡搬走了，我想我隻好住到黌舍裡去。我探聽過了，住讀並不比走讀貴很多。”梁太太道：“倒不是貴不貴的話。你跟著我住，我身邊多小我，陪著我說說話也好。反正家裡有汽車，每天送你上學，也冇有甚麼不便。”薇龍頓了一頓方道：“那是再好也冇有了！”梁太太道：“隻是一件，你保得住你爸爸不說話麼？我可擔不起這誹謗骨肉的罪名。”薇龍道：“我爸爸如有半句不依，我這一去就不會再返來見姑媽。”梁太太格格笑道：“好罷！我隨你本身去編個謊哄他。可彆圓不了謊！”薇龍正待辯白論不籌算扯謊，梁太太卻岔開問道：“你會彈鋼琴麼？”薇龍道：“學了兩三年；但是手笨，彈得不好。”梁太太道：“倒也不必如何高超，揀幾支風行歌曲練習練習，大家愛唱的，能夠伴就行了。英國的大戶人家蜜斯都會這一手，我們香港行的是英國端方。我看你爸爸那古玩式的家教，想必向來不肯讓你出來寒暄。他不曉得，就是你將來出了閣，這些子應酬工夫也少不了的，不能一輩子不見人。你跟著我，有機遇學著點，倒是你的運氣。”她說一句，薇龍承諾一句。梁太太又道：“你如果會打網球，我練習起來倒有個伴兒。”薇龍道：“會打。”梁太太道：“你有打網球的衣服麼？”薇龍道：“就是黌舍裡的活動衣。”梁太太道：“惡！我曉得，老長的燈籠褲子，怪模怪樣的，你拿我的活動衣去嚐嚐尺寸，明天裁縫來了，我叫他給你做去。”便叫睨兒去尋出一件鵝黃絲質襯衫，鴿灰短褲；薇龍穿了感覺太大，睨兒替她用彆針把腰間折了起來。梁太太道：“你的腿太瘦了一點，但是年青的女孩子老是瘦的多。”薇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