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鎖記(4)[第3頁/共7頁]

七巧又是咬牙，又是笑，又是喃喃謾罵，卸下菸鬥來狠命磕內裡的灰，敲得托托一片響。長白說溜了嘴，止不住要說下去，足足說了一夜。

次日淩晨，七巧叮嚀老媽子取過兩床毯子來打發哥兒在煙榻上睡覺。這時芝壽也已經起了身，過來存候。七巧一夜冇閤眼，倒是精力百倍，邀了幾家女眷來打牌，親家母也在內。

墨灰的天，幾點疏星，恍惚的缺月，像石印的丹青，上麵白雲蒸騰，樹頂上透出街燈淡淡的圓光。長安又吹起口琴來。“奉告我那故事，昔日我最敬愛的那故事，好久之前，好久之前……”

他妹子長安二十四歲那年生了痢疾，七巧不替她延醫服藥，隻勸她抽兩筒鴉片，公然減輕了很多苦，病癒以後，也就上了癮。那長安更與長白分歧，未出閣的蜜斯，冇有彆的的消遣，一心一意的抽菸，抽的倒比長白還要多。

長安道：“吃不慣？”

玻璃窗上麵，冇出處開了小小的一朵霓虹燈的花――對過一家店麵裡反應過來的，綠心紅瓣，是尼羅河祀神的蓮花，又是法國王室的百合徽章……

芝壽驀地坐起家來，嘩啦揭開了帳子，這是個猖獗的天下。

七巧笑道：“我把你這不孝的主子！教唆你，是汲引你！”她眯縫著眼望著他，這些年來她的生命裡隻要這一個男人，隻要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錢――反正錢都是他的。但是，因為他是她的兒子，他這一小我還抵不了半個……現在，就連這半小我她也儲存不住――他娶了親。

第二天她大著膽量奉告她母親：“娘，我不馳念下去了。”

長安幾次地看她的手指，彷彿一心一意要數數一共有幾個指紋是螺形的，幾個是畚箕……

長安在汽車裡還是興興頭頭，談笑風生的，到菜館子裡，俄然矜持起來，跟在長馨前麵，悄悄掩進了房間，怯怯地褪去了蘋果綠鴕鳥毛大氅，低頭端坐，拈了一隻杏仁，每隔兩分鐘悄悄啃去了非常之一，緩緩咀嚼著。她是為了被看而來的。她感覺她渾身的裝束，無懈可擊，任憑人家多看兩眼也無妨事，但是她的身材美滿是多餘的，縮也冇處縮。

世舫道：“可不是！本國菜比較平淡些，中國菜要油膩很多。剛返來，連著幾天親戚朋友們拂塵，很輕易的就吃壞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