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女帝師一(32)[第1頁/共6頁]

我驚奇於本身在夢中另有如此周到的心機，又忸捏我的膽怯。天氣未明，芳馨與紅芯卻早已穿戴好，從外間走了出去，淺笑道：“女人，已是卯時初刻，該起家了。”紅芯奉上熱茶漱盂。

我安然回道：“昨夜二殿下回宮之時，抽泣不止，說是陛下問罪於皇後孃娘。臣女夙來受娘娘深恩，如此大事，天然要向娘娘問安。”

冇想到他竟然答得如此等閒，我一時愣在本地，忘了起家。天子笑道：“回宮去吧。朕一會兒讓李演送曜兒去大書房。”說罷揚聲叫了人出去，來人恰是李演，見我跪在地上，不過掃了一眼，便垂目扶了天子出去。

這一夜，前所未有的，皇後竟然入我夢中。我第一次感覺她決計的盛裝、粗糲的長髮、造作的姿勢，無不飽含酸苦苦衷。烏黑的環境中，一縷凝澀的苦味繚繞不斷。皇後冷靜看了我兩眼，漸漸走遠。我正要追上，向她陳述事情的原委，但是轉念一想，事已至此，又何必說？若皇後得知被丈夫構陷，以她的脾氣，又不知會生出甚麼事來。目睹她倉促失落的背影愈行愈遠，我愴然長歎，竟自夢中驚醒。

昨夜又下雪了，宮人在長街上掃雪，沙沙的聲響伴著冰雪的凜冽氣味劈麵而來，頓時遣散了鼻端殘存的暖香。高曜昨夜睡得晚，此時睡眼惺忪，嗬欠連連。本來此時我們當去守坤宮向皇後存候，但是皇後既被囚禁，存候自是不必了。

我見他涕淚橫流，氣堵聲噎，心中一動，忙將他抱上榻，取出帕子為他擦拭眼淚，又問緊隨而來的乳母李氏：“出甚麼事了？”

我立足凝睇。芳馨本年三十二歲，鬢邊雖有幾絲白髮，肌膚卻光亮如玉，眼角無一絲細紋。我徹夜方始留意，她的氣度竟如此樸素淨然。我歎道：“我是熙平長公主送入宮中的，長公主夙來與皇後交好。現在的情勢，倘若陛下認定我是皇後的親信，或許會降罪於我。逐出宮去我不怕，我隻怕扳連了父母姐弟，又怕陛下遷怒長公主。若說不怕，也是謊話。”

我瞭然道：“姑姑是說，我現在獨一統統的，不過是一夕好夢。”

我淺笑道：“殿下說得非常。若要今後為君父分憂，今時本日便不能失了聖心，不然何談今後？殿下當記得，若遇聖上雷霆之怒，當避其鋒芒，緩緩圖之。”

我忙道：“那是殿下天生仁孝，聰明過人，臣女不敢居功。”

我身形不動，連雙手也未覺半分顫抖，恭敬回道：“啟稟陛下，臣女未曾看到過曾氏承幸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