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孝閔帝元年（公元557年）-春[第1頁/共5頁]

我噙著淚水，悲傷地問他：“薩保，你可還記得宇文泰臨終的時候對你的囑托？你如何能夠如許對他的舊臣？何況他們還曾經是密切無間的……”

一隻胡蝶從麵前飛過，翅膀上有黑藍的圖案，在風中穩穩地向前。朝生暮死，卻那麼有力量。而我白活一世，軟弱至此。

那年初見時，華燈初上，紅燭旖旎。他穿戴一身絳紅衣袍，在一眾青年中顯得冷僻而孤傲。

門吱呀一聲開了。

淚水澎湃而下，我用力拍打著門哭起來：“公子！如願！”

硃紅色的門吱呀地開了。我走到門口，隻見內裡公然亂作一團。全部武裝的兵士將偌大的院子圍得嚴嚴實實。一些婦人、少女和年青男人皆身穿素色，跪在廳堂內裡抽泣。

金羅看向我，將手中的盒子伸到我麵前，說：“阿父不肯見你最後一麵，你不要怪他。他同我說，臨死之人過分草率肮臟，願你隻記得他在春熙樓上的模樣。”

我隻感覺四肢冰冷。

是從甚麼時候開端，就已經埋下瞭如許的結局？我已不配、也不想再具有這些。我想健忘他，我從未如此激烈地想要健忘他――

半晌，呱地一聲，振翅往血紅的落日裡飛去。

我遠遠看著，他一世威武，現在卻甜睡在那副並不高貴的棺木中，走向他終究的安寢地。

送一送他？

淚水在我的臉上凍住了。

隆冬的落日中我俄然感覺很酷寒。金色的落日照在他的墓碑上，那名字令我感到非常的酷寒。他的心如海普通深沉。我半生隨他，也終未看破他分毫。

他始終不放過他！

這便是大家間的愛情吧？亦傷，亦毀，不甘，不肯。大家都有無可逃遁的磨難。

轉向宇文護，語帶諷刺：“晉國公不會對太祖天子虔誠到連一件遺物都要斬草除根吧？”

殺獨孤信。

如願，我孤負了他！

他曾是我耳鬢廝磨的愛人，卻早已整天涯天涯的一尊石像。現在要曲終人散，我要以何臉孔看他踏上鬼域路？

我哀思欲絕，冒死拍打著那斷交的門哭喊著：“公子！公子！你開開門！開門啊！！”

幽樸的天井裡，除了風聲，冇有一絲聲響。

宇文護冇有看她，也冇有說話。

“金羅。”

四周的氛圍凍住了。花鳥蟲魚凍住了。

我隱在馬車裡，遠遠看著那七倒八歪的送葬的步隊，寥寥數十人，抬著棺木，舉著靈幡走過街道，連哀樂都不敢奏響。

在那撮頭髮旁，另有一撮斑白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