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永安二年（公元529年）－ 秋[第1頁/共4頁]

到了這個時候，我總算明白為甚麼他說統統都晚了。確切是太晚了。

獨孤公子笑眯眯的。這是他的第二件喪事了――

我俄然感覺驚駭極了。這是他的家，他的家人。

幸虧並不長，隱在眉毛裡，隻在眉峰處冒了個頭。險險冇傷到眼睛。

在帳篷裡坐定，我站在他身邊。

又想了想：“可惜我這當媒人的竟不能去喝一杯酒。”一眼瞥見帳中案幾上半壺涼酒，抓在手中：“就在此祝你們――祝你們――祝你們――白頭！”抬頭將壺中酒喝了個底朝天。

他又笑，仍然對著我：“你的郎君酒量不如我的……”

他的妻輕飄飄地將目光投在我身上，臉上神采都未曾動一下。隻斯須，又移到他身上去了。彷彿那纔是她的天，她的地，是這六合間獨一值得她去諦視標。

“這位女郎是……？”她輕聲問。目光始終流連在他的臉上。

我的靈魂被他自黃河邊喚回，定睛一看，正與他對上雙眼。

又見到一旁的我，宇文泰笑著說：“你還真是到那裡都要跟著他。”

坐在一旁的如羅氏趕緊說：“我哪會有定見。我不能不時奉養在夫君身邊，已有虧欠。現在能有人代庖，我天然同意。”

他的血滴在我的手上。我又一次感遭到那種黏膩的手感，又一次聞到那股淡淡的腥味。一時晃神，又想到那片存亡場。

鮮血自他眉骨留下，染遍半張臉。那眼在血紅中張著，看著我。他的眼神，像看著獵物的狼。令人生怖。

他也在看我。目中流光，不辨喜怒。

遠遠就看到了，一對年過半百的伉儷相互攙扶著，遠遠瞭望他們最敬愛的兒子；而他們的身邊，站著一個年青的婦人。

對他們來講，男兒立世，功名出息，嬌妻美妾，樣樣俱全才美滿。

獨孤公子說：“軍中不宜喝酒。夠了。”

無處容身。

“我冇事。不消管我。”宇文泰啞著嗓子說。伸手抓住我正在他臉上慌亂的手。

那絹帕鮮血染透，此時被扔在一邊。

宇文泰朗聲笑：“期彌頭殫精竭慮，今後也放心了。”

馬蹄踏得落日碎，都是他回不去的翠綠好韶華。

一起上我一向在想，到了武川，會是甚麼樣的景象。他的父母，另有他的妻……他們會用甚麼樣的眼神看向我，武川那映照著他的全部芳華的落日，又會以如何的角度斜照在我的身上。

到了跟前，他看了我一眼，鬆開了我的手。

他斂容正聲：“這是莫離，是在定州時收留的女子，在我身邊照顧一向也非常體貼。此次返來，一是看望父母，二是想和二老及夫人申明，納莫離為妾，仍舊跟著我去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