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第1頁/共4頁]

“孩子，咱家的仇敵找上門來了，爹被那人當胸打了一掌，仗著地形熟諳，才繞路逃了返來。”

滇南某處原始叢林，莽莽蒼蒼，茶青如海，深闊百裡周遭，難覓人跡。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暗淡的蓬屋中，父親禁止了仇九點亮鬆明的行動，又叮囑仇九到廚房端了些剩菜剩飯。仇九為父親倒了杯熱水，緊挨父親坐在暖炕上。

爹爹說：這個世道，好人很多，好人很苦。男人漢大丈夫，立於六合之間，就是要鋤強扶弱。如果冇有一身好本領，即使故意，終究也隻能做螻蟻，做莽夫，做懦夫，做不了鬚眉大丈夫。

仇九很懂事，爹爹說的，都記在內心，以是向來也未曾偷懶耍滑。

仇九懵懵懂懂搖點頭：“孩兒不知。爹爹，孩兒是你撿來的嗎？怎的跟爹不是一個姓？”

張世卿垂憐地揉揉仇九稠密的頭髮：“好兒子！不愧是我張家的好兒子！九兒呀，你本也是大戶後輩，不該吃這份苦的，都怪爹爹無能，讓你遭了這麼多罪。”

張世卿一聲長歎，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明天若不奉告你，恐怕就再也冇機遇了。”

麋鹿再也不敢停頓，全然不顧在外環伺的惡狼，朝前一個騰躍，超出了籬笆，消逝在一片濃綠當中。三隻惡狼伸著腥紅的舌頭，銜尾而追，因而茶青的幕布上，劃過三條細細的紅色弧線，斑斕而詭異。

爹雖說之前老是愁眉不展，偶爾唉聲感喟，但從未像明天這般表示得苦衷重重。仇九的心揪了一下，模糊認識到有甚麼大事要產生了。挺了挺小胸膛，彷彿要為父親遮風擋雨，又用小胳膊圈住父親的脖子，仰著小臉慎重地說道：“爹爹，彆怕，另有兒子我呢！”

“好孩子，邊吃邊聽爹爹漸漸奉告你。曉得為甚麼爹爹姓張，而你姓仇嗎？”

“咚”的一聲，仇九把石鎖摜在地上，長舒一口氣，甩手擦了擦滿臉汗水。一縷濕漉漉的頭髮被仇九抹向髮際，暴露了寬廣光亮、貴氣實足的額頭。額頭下兩道劍眉因為怠倦而微微皺起，眼睛卻仍然清楚潔淨，炯炯有神。

這段慘痛的舊事，十餘年來，張世卿雖一向啞忍不宣，但這胸中塊壘，又何曾半晌放心？若不是自忖仇敵在側，命將不久，如不再向兒子據實相告，張家滿門血仇今後必將石沉大海。形格勢禁之下，迫不得己，纔不得不向年幼的兒子道來。即便如此，舊事重提，張世卿還是老淚縱橫，幾近泣不成聲，但仍強忍著哀思哭泣出聲：“爹爹當時本想找他們冒死，但得知你尚在人間後，這才輕易偷生，遠避滇南，帶著你隱居在這深山老林當中。隻是冇承想，終究還是被他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