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冷燭無煙綠蠟乾（4）[第1頁/共3頁]

身後一個報童有氣有力的呼喊著，巴望誰發善心來買一份報紙。愛真不料偶爾轉頭，瞧見自衡立在那酪店二樓視窗邊，頭伸向她這個方向，含笑看著她。

青瓷花碗裡盛著乳酪，凝固著，潔白如乳脂，撒著一點花花綠綠的蜜餞碎。愛真毫不包涵將勺子擱出來，胡亂地攪了一攪。她吃了一勺，不知為甚麼，一時幾欲作嘔。

她猜想大抵是自從告彆曉茵後，心口就堵著一口鬱氣未散，並且午餐隻是在茶館中隨便吃了兩塊糕點，吃酪時亦毫無胃口，身材這才支撐不住。

這時自衡走出來，在她麵前立定，接過那頂帽子，笑著說：“多謝，我可喜好這頂帽子了，恐怕被旁人拾走。”

傅記酪店是一間典範的在鬨市當中存活的老店，時下人漂亮夠了，正崇尚返璞歸真。店鋪高低兩層，伴計穿戴新式禮服，肩上搭著一條白巾，用肥大的體型有條不紊穿越在桌椅之間。酪本就是關外人平常飲食之物，愛真幾近是立即回想到了前清。一眾垂著辮子的人們，像提線皮影，撩起沉重的袍幅坐下，庸庸碌碌，麵掩灰塵。那些幻影還未曾拜彆，簇擁在這間陳腐的酪店，使得它成了一個乾枯的新的靈魂。

“愛真。”終究有一小我肯作支援救，把她的靈魂叫了歸去。

玉桂正籌辦到四周的飯店買碗稀飯，自衡卻道：“我現下住的處所離此地很近，恰好廚房老是小火溫著一鍋稀飯，用的都是上好精米，也有雪花洋糖。”

慧真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道：“三姐，你最好還是吃點東西，你想吃甚麼。”

很悠遠的處所傳來嬰兒的哭泣聲，彷彿遠到整條街另一端，她驀地發明這街如此之長。

她想起彙集童話的德國品德林兄弟，她真想問問他們，是否未曾經曆過的東西，就算聽聞一百次，也不會在心上刻下肆意陳跡。

慧真迷惑地旁觀他們對話，愛真忙對她說：“這是五表哥的朋友葉自衡先生，前次同我見過一麵。”向自衡先容道：“這是我四妹，慧真。”

玉桂不知從那裡竄出來，倒也中氣實足，笑著喊：“三蜜斯，四蜜斯，我帶你們去找車子。”愛真看她熱的耳畔額前，頭髮全黏在了臉上。

她心臟深處有一股熱流，彭湃的，激昂的，漸漸地漲上來。流經胸膛，路子咽喉，到達眼底。這一刹時，愛真覺得本身落了淚。

酪店二樓相對的幾扇窗敞著，她們這一隅僻靜，不遠處銅電扇翻湧著氣流。那聲音仿若箏音止後，弦兀自微震之聲，又愈演愈烈，使愛真狐疑身在風眼當中。她的靈魂要出竅了――穿戴絲綢的衫，那樣輕飄飄的重量，帶累不得任何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