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頁/共6頁]

至冥司，冥王查其罰限未滿，責其躲避，剝其皮革，罰為犬。意懊喪不欲行。群鬼亂撻之，痛極而竄於野。自念不如死，憤投峭壁，顛莫能起。自顧則身伏竇中，牝犬舐而腓字之，乃知身已複活於人間矣。稍長，見便液亦知穢，然嗅之而香，但立念不食耳。為犬經年，常忿欲死，又恐罪其躲避。而仆人又豢養不肯戮。乃故齧仆人脫股肉，仆人怒，杖殺之。

李方驚顫欲起，有一物來，獸首人身，伏齧人首，遍吸其腦。李懼，匿首屍下。物來撥李肩，欲得李首。李力伏，俾不成得。物乃推覆屍而移之，首見。李大懼，手索腰下，得巨石如碗，握之。物俯身欲齕，李驟起大喊，擊其首，中嘴。物嗥如鴟，掩口負痛而奔，吐血道上。就視之，於血中得二齒，中曲而端銳，長四寸餘。懷歸以示人，皆不知其何物也。

一日公子有憂色，謂生曰：“天降凶殃，能相救否？”生不知何事，但銳自任。公子趨出，招一傢俱入，羅拜堂上。生大駭，亟問。公子曰：“餘非人類，狐也。今有雷霆之劫。君肯以身赴難，一門可望生全；不然，請抱子而行，無相累。”生矢共存亡。乃使仗劍於門，囑曰：“雷霆轟擊，勿動也！”生如所教。果見陰雲晝暝，昏黑如。回視故居，無複閎，惟見高塚巋然，巨穴無底。方錯愕間，轟隆一聲，擺簸山嶽，急雨暴風，老樹為拔。生目炫耳聾，屹很多動。忽於繁煙黑絮當中，見一鬼物，利喙長爪，自穴攫一人出，隨煙直上。瞥睹衣履，念似嬌娜。乃急躍離地，以劍擊之，順手出錯。忽而崩雷暴裂，生仆遂斃。

異史氏曰：“鬼獄茫茫，惡人每以自解，而不知昭昭之禍，即冥冥之罰也。可勿懼哉！”

真定界有孤女，方六七歲入養於夫家。相居二三年，夫誘與交而孕。腹膨膨而覺得病，告之母。母曰：“動否？”曰：“動。”又益異之。然以其齒太稚不敢決。未幾生男。母歎曰：“不圖拳母，竟生錐兒！”

時其兄居興福寺，因往探之。入門便聞其號痛聲。入室，見瘡生股間，膿血崩潰，掛足壁上，宛然冥司倒懸狀。駭問其故。曰：“掛之稍可，不則痛徹心腑。”張因告以所見。僧大駭，乃戒葷酒，虔誦經咒。半月尋愈。遂為戒僧。

張某暴卒，隨鬼使去見冥王。王稽簿，怒鬼使誤捉，責令送歸。張下，私浼鬼使求觀冥獄。鬼導曆九幽，刀山、劍樹，一一指導。末至一處，有一僧紮股穿繩而倒懸之，號痛欲絕。遠視則其兄也。張見之驚哀，問：“何罪至此？”鬼曰：“是為僧，廣募款項，悉供淫賭，故罰之。欲脫此厄，須其自懺。”張既蘇，疑兄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