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1頁/共4頁]

一人在長安市上賣鼠戲，揹負一囊，中蓄小鼠十餘頭。每於稠人中，出小木架置肩上，儼如戲樓狀。乃拍鼓板，唱古雜劇。歌聲甫動，則有鼠自囊中出，蒙假麵，被小裝服，自背登樓，人立而舞。男女悲歡，悉合劇中關目。

羅村有陳代者少蠢陋，娶妻某氏頗麗。自以婿不如人，鬱鬱不得誌。然純潔，婆媳亦相安。一夕獨宿，忽聞風動扉開，一墨客入，脫衣巾，就婦共寢。婦駭懼，苦拒，而肌膚頓軟，聽其狎褻而去。自是夜無虛夕。月餘，描述枯瘁，母怪問之，初慚怍不欲言，固問，始以情告。母駭曰：“此妖也！”百術禁咒，終不能絕。乃使陳代伏匿室中，操杖以伺。夜分墨客複來，置冠幾上，又脫袍服，搭椸架上。才欲登榻，忽驚曰：“咄咄！有生人氣！”急複披衣。代暗中暴起，擊中腰脅，塔然出聲。四壁張顧，墨客已杳。束薪爇照，泥衣一片墮地上，案頭泥巾猶存。

地盤雖小亦神也，豈有任婦自奔者？不知何物淫昏，遂使千古下謂此村有汙賤不謹之神。冤哉！

時方危急，賈忽至，瞥見大驚，提攜以歸，曰：“爾不成為也！死猶弗悟，不敷複為人！請仍從東靈受斧鑕。”繆大懼，泣拜知罪。賈乃曰：“適東靈至，候汝立券，汝乃飲蕩不歸，渠迫不能待。我已立券，付千緡令去，餘以旬儘為期。子歸，宜急措置，夜於村外曠莽中，呼舅名焚之，此案可結也。”繆悉如命，乃促之行，送之郊野，又囑曰：“必勿食言，累我無益。”乃示途令歸。

繆見有皂帽人縶已去。移時至一府署，縹碧為瓦，人間無其絢麗。至墀下，似欲伺見官宰，自思無罪，當是客訟打鬥。回顧皂帽人，瞋目如牛，又不敢問。忽堂上一吏宣言，使訟獄者翼日早候，因而堂下人紛繁散去。繆亦隨皂帽人出，更無歸著，縮首立肆簷下。皂帽人怒曰：“顛酒惡棍子！日將暮，各去尋眠食，爾欲何往？”繆顫栗曰：“我且不知何事，並未告家人，故毫無資斧，庸將焉歸？”皂帽人曰：“顛酒賊！若酤自啖，便有用度！再支吾，老拳碎顛骨子！”繆垂首不敢聲。忽一人自戶內出，見繆，驚奇曰：“爾何來？”繆視之，則其母舅。舅賈氏，死已數載。繆見之，始悟已死，心益悲懼，向舅涕零曰：“阿舅救我！”賈顧皂帽人曰：“東靈非他，屈臨舍間。”二人乃入。賈重揖皂帽人，且囑青睞。俄頃出酒食，團坐相飲。賈問：“舍甥何事，遂煩勾致？”皂帽人曰：“大王駕詣浮羅君，遇令甥醉詈，使我捉得來。”賈問：“見王未？”曰：“浮羅君會花子案，駕未歸。”又問：“阿甥將得何罪？”答曰：“未可知也。然大王頗怒此等人。”繆在側，聞二人言，觳觫汗下，杯箸不能舉。無何，皂帽人起，謝曰：“叨盛酌，已經醉矣。即以令甥相吩咐，駕歸，再容登訪。”乃去。賈謂繆曰：“甥彆無兄弟，父母愛如掌上珠，常不忍一訶。十六七歲，每三杯後，喃喃尋人疵，小分歧，輒撾門裸罵，猶謂齒稚。不料彆十餘年，甥了不長進。今且何如！”繆伏地哭，悔怨無及。賈曳之曰：“舅在此業酤，很有奶名譽，必合死力。適飲者乃東靈使者，舅常飲之酒，與舅頗相善。大王日萬幾，亦一定便能影象。我勉強與言，浼以私意釋甥去，或可依從。”又轉唸曰：“此事擔當頗重，非十萬不能了也。”繆謝諾，即就舅氏宿。次日，皂帽人早來覘望。賈請間。語移時，來謂繆曰：“諧矣。少頃，即複來。我先罄統統效壓契，餘待甥歸安閒湊致之。”繆喜曰：“共得多少？”曰：“十萬。”曰：“甥那邊得如許？”賈曰：“隻金幣錢紙百提，足矣。”繆喜曰：“此易辦耳。”待將停午，皂帽人不至。